是推荐，还是推卸？
高俅得到苏轼的推荐这个情节，如果不是很熟悉《水浒传》小说的读者，恐怕都不知道。事实上这个说法倒是没错，只是不太完全。完整地说，高俅是被别人推荐到苏轼家的，于是苏轼这样想：
“我这里如何安着得他！不如做个人情，荐他去驸马王晋卿府里，做个亲随。人都唤他做小王都太尉，他便喜欢这样的人。”
看看，苏轼是瞧不上高俅，又不愿拒之门外——那太不给推荐人面子，对高俅本人，苏轼恐怕未必放在心上——才转荐给驸马王晋卿的。
这位王晋卿也是历史人物，只是与《水浒传》里多少有些出入。小说里他是哲宗皇帝的姐夫。但在历史上，他是神宗皇帝的驸马，是哲宗的姑夫。但这不是“没学过历史”，而是文学允许的夸张变形。正如历史上种师道、种师中兄弟被称为“老种经略相公”、“小种经略相公”，而《水浒传》里的“老种”、“小种”却是父子。你要非说这是不严谨，甚至是“历史知识上的错误”，那只能说，你犯了文学知识的大错。
好吧，收回来。其实不止是苏轼，高俅的推荐人、开药店的董将士，也是一样的心理。他的亲戚把高俅推荐给他，他马上想到：
“这高俅我家如何安着得他！若是个志诚老实的人，可以容他在家出入，也教孩儿们学些好。他却是个帮闲的破落户，没信行的人。亦且当初有过犯来，被断配的人，旧性必不肯改。若留住在家中，倒惹得孩儿们不学好了。待不收留他，又撇不过柳大郎面皮。”
于是转荐给苏轼。
董将士的想法，和苏轼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更详细些：不肯收留，又不愿得罪朋友亲戚，于是“转荐”出去，自己可以免受其累。至于高俅去后，是否得了好处，那可不在董将士与苏轼的预算之中了。
说到这里，题目上的问题就回答完了。容我再啰嗦几句：
看了一些文章，对《水浒传》中“小苏学士”说法不一，有人说是指苏轼，有人说是苏轼的弟弟苏辙。
历史上苏轼与其弟苏辙合称“大小苏”。但，小说不必完全照搬历史。因为苏轼的父亲苏洵也很有名。如果以其父苏洵为“大苏”，那苏轼当然是“小苏学士”；如果以苏轼为“大苏”，那其弟苏辙就成了“小苏”。
只是在《水浒传》中，屡次提到苏轼：“苏轼逃禅来北阁”、“唱一支东坡学士中秋水调歌”、“上有苏东坡大书‘浔阳楼’三字”、“李师师低唱苏东坡大江东去词”、“如今天下盛行四家字体，是苏东坡、黄鲁直、米元章、蔡京四家”……
在小说里，苏轼是一个名士的形象。而推荐高俅的过程中，既要与市井人物、药店老板相识，又要与驸马有过来往，名士苏轼更符合这个角色需要。
所以，我在这篇文章中，还是把苏轼当成“小苏学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