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杜甫眉头一蹙,实录半个乱世大唐〔179〕

杜甫眉头一蹙,实录半个乱世大唐〔179〕

一、典故及其出处

典故:1、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2、尽君尧舜上,再使风俗谆;3、炙手可热;4、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5、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出处:1、《新、旧唐书·杜甫传》;2、元·辛文房《唐才子传·杜甫传》。

参资:古诗文网《杜甫》。

杜甫画像

二、英姿勃发的青少年杜甫

杜甫〔712—770年〕,字子美,唐朝三大诗人之一、我国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与李白合称“李杜”。韩愈品评:“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有人便解说为,李白秀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而杜甫眉头一蹙,又补全半个乱世。

杜甫出身官宦世家,祖父杜审言国子监主簿、初唐“文章四杰”,父亲杜闲朝仪大夫、兖州司马。祖籍河南巩县,其父迁居京兆杜陵,而“去天尺五”的原京兆杜氏,为其远宗。母亲崔氏也出身世家大族。

杜甫家境优渥,自小生活富裕。他家学渊源,又聪慧好学,思维敏捷,“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善赋诗文,也顽皮好动,“犍如黄犊走复来,一日上树能千回”。

李杜相会画

杜甫35岁以前,正值开元盛世,父亲又健在,是他一生中的最快意时期。22岁,他结束学馆读书,开启14年“放荡齐赵,裘马清狂”的漫游生活。

他寻访名山大川,结交英贤达人,曾与诗名大盛的李白同游。李白长他11岁,两人兄弟相称,同榻而卧,牵手而行,两年内,先游梁宋,再游齐赵,宴饮唱和,咏诗赋文,情好益密,结下终生友情。闻一多评议,李杜相会,如同“太阳和月亮碰了头”,是我们五千年文明史上罕见的神圣事件,值得纪念。

杜甫又观赏过大舞蹈家公孙大娘的浑脱剑舞、听赏过大歌唱家李龟年的绝妙歌声、饱览过画圣吴道子五圣千官绘画,厚重的盛唐文化艺术熏陶了他,奠定了他诗歌艺术的底蕴。

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个时期,他诗名不盛,但也得到名流认可,夸他有班固、扬雄之风,他自己则英姿勃发,风华正茂,是创作的准备时期。他游齐鲁时,写《望岳》诗,豪迈扬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是豪言壮语。从此,他呕心沥血,努力践行,创作诗歌1500首,攀登上诗歌艺术的绝顶,而傲视天下,成为伟大的诗人。

壮游期间,杜甫30岁时,迎娶司农少卿杨怡之女为妻,妻小十多岁,生两子一女,一夫一妻,恩爱终生。

三、中年时,时运不济,十年蹉跎

杜甫35时,父亲病逝,家道中落,为求入仕,他赴京奋斗,漂泊十年,一直呆到长安失守。

其时,正值安史之乱前夕,唐玄宗耽于酒色,奸相李林甫、杨国忠当道,以“野无遗贤”为借口,堵塞进贤之路,致使杜甫三次科考、三次落榜,他不仅不能实现“尽君尧舜上,再使风俗谆”政治抱负,为生计所迫,还过上“朝叩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屈辱生活。755年,已44岁了,他献《大礼赋》,得到玄宗赏识,才被授兵曹参军。

长安十年,他艰难困顿,衣食不周,也没有退缩,仍坚持奋斗。苦难磨砺了意志,屈辱擦亮了眼睛,他逐惭融入民间,看到群众的疾苦,认清权贵的罪恶,对他寄身的社会,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陆续写出《兵车行》、《丽人行》、《赴奉先咏怀》等经典名诗。

唐朝自武氏以来,外戚集团擅权,导致政治腐败,激化社会矛盾,酿成安史之乱。史载,“玄宗每年十月,幸华清池,国忠姊妹五家扈从,映照如百花之焕发,灿烂芳馥于路。每三朝庆贺,五更待漏,靓妆盈巷,腊炬如昼。”杨氏之盛,触目惊心。

丽人行古画

《丽人行》以写实笔法,描写三月三长安士女到城南曲江游春情况,细致地展示杨家兄妹的骄纵荒淫生活。诗中首先泛写曲江水边多丽人,丽人意态娴雅、体姿优美、衣着华丽,并点明“就中云幕椒房亲,赐名大国虢与秦”〔含韩〕,大力描写众丽人,却着眼在杨氏;再以精美丰膳衬托,刻画其骄奢暴殄;又以太监飞马送馔、而路不动尘,彰显皇家气派,表现出杨氏家族的尊宠地位。最后以“鞍马”威风入宴,乃是“杨花覆白萍、青鸟啣红巾”,又以典故曲笔,点名揭发,含蓄披露其乱伦罪。但是,“炙手可热势绝伦,切莫近前丞相嗔”, 杨国忠罪恶已公然映入人目,人们敢怒,只是不敢言而已。

全诗场面宏大,层次清晰,铺陈细腻,鲜妍富丽,形象地揭露杨氏外戚骄奢淫逸、嚣张跋扈、以及唐玄宗的昏庸腐败。诗人还特创成语“炙手可热”,来揭发皇亲国戚,愤斥杨氏就是气焰嚣涨、权势很大的货色。

其实,当时的主要社会矛盾,就是皇室昏庸腐败、与外戚炙手可热,两者互为表里,从而导致安史之乱,使国家从盛世急速走向衰落。而这一段国史,都被诗人以诗歌形式,形象地记载在《丽人行》里。犀利如匕,入木三分。

四、四年陷贼与短期为官,而名作频出

杜甫45至48岁,短期为官,并一度陷贼。这是他杰作高产期。

安史之乱打破盛唐局面,国家岌岌可危,人民灾难深重,潼头失守后,玄宗入蜀避难。756年,太子李亨灵武即位,是为肃宗。杜甫只身北上,投奔灵武,却途中陷虏,被押长安。第二年,他乘郭子仪兵近长安,越过对峙线,历尽艰险,投奔肃宗,授左拾遗。不久,因政见不合,贬为华州参军。

此时,诗人很苦闷,创作《题郑县亭子》、《独立》和《瘦马行》等诗,愤懑奸佞进谗、仕途失意,抒发世态炎凉的人生感慨。

759年春,在邺城之战中,唐军大败。战争造成的深重灾难、军民遭到的巨大牺牲、百姓生活的艰难困苦,以及忍辱负重的顽强意志、参军参战的爱国热忱,深深地震撼了诗人,他心忧国难、又忧民艰,支持平叛、又礼赞烈士、悯惜生民,愁肠百结,感慨万千,情不自禁,以所见所闻为素材,创作组诗《石壕吏、新安吏、潼关吏》和《新婚别、无家别、垂老别》,概称“三吏、三别”。

在组诗中,诗人悲叹时势战乱、哀伤国难民艰,爱国思想深沉厚重、爱民之情真挚浓烈,丰赡的内容记载了战乱的苦难历史,精湛的诗艺成就了诗人的“诗圣”英名。

这年秋后,华州政局污浊不堪,工薪无以为继,生活不能维持,诗人无奈,弃官入秦,几经辗转,到了成都。

杜甫草堂

五、蜀中任职,创作丰收

此时,郑国公严武镇蜀。严武与杜家世交,待遇诗人甚隆。他帮诗人安家,在成都浣花溪畔,建成一座草堂,世称“杜甫草堂”。又向朝廷荐为工部员外郎、节度使参谋。

在蜀5、6年间,诗人生活仍然艰苦。761年秋,风雨交加,草堂为风所破,床头屋漏,长夜沾湿,布衾似铁,通宵难眠,诗人感慨自身、悲叹时势,且叹且书,赋成《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真实地记录了破屋里的苦难生活,最后,诗人由切身体验,突发联想,由衷感叹:“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抒发了忧国忧民的诚挚感情,表现出推己及人、舍己为人的高尚人品,胸襟宽广,气度恢弘。通俗如话,波澜叠出,感情挚烈,扣人心弦,是现实主义佳作,又闪耀着浪漫的光辉。

765年,严武去世。杜甫几经辗转,于次年到达夔州,都督柏茂林命他管理公田,他也自租若干,又买40亩果园,过上了后半生最安宁的一段生活。其间,诗人诗艺炉火纯青,诗情浓烈勃发,前后三年,赋诗430多首,几近存诗三成。其中有《蜀相》、《闻官兵收河南河北》、《登高》等大量名诗。

《登高》是767年秋,杜甫在夔州时,登白帝城高台所赋。诗人通过登高所见的秋江景色,抒发自己身世漂零、老病孤愁的人生感慨,慷慨悲怆,磅礴激越,词美情浓,撼人心扉。诗人仰望茫茫无际、萧萧而下的木叶,俯视奔流不息、滚滚而来的大江,深沉地抒发了年华已逝、壮志不酬的悲怆,信笔写下沉郁悲凉、气势磅礴的千古佳作: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困苦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诗中,悲秋之景、萧瑟荒凉,悲秋之情、沉郁顿挫,八句皆对,句句押韵,出神入化,大气盘旋,完美圆熟,古今独步,为“七律之冠”。

六、老病出峡漂泊,孤舟寂寥长逝

768年,诗人57岁。其时,他肺病缠身,又患风痹,年老体衰,凄苦不堪,而思乡心切,乃离开夔州,沿江出峡,来到岳阳。

在岳阳,诗人登上神往已久的岳阳楼,凭轩远眺,湖水茫茫,烟波浩瀚,壮阔无边,他发出由衷的礼赞:“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坼吴楚、浮乾坤”,恢宏壮阔,气势雄豪。继而,想到自己老病孤舟、漂泊不定,而国家仍多灾多难,又不免感慨万千,遂赋《登岳阳楼》: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这首诗,立意高远,内容富丽,气度磅礴,感情多变,由喜悦雄迈、到凄苦忧伤,跌宕曲折,吞吐自然;境界壮阔,意志恢宏,由小我“老病孤舟”、到国家“关山戎马”,悲壮苍凉,沉郁凝重,生动地彰显出老诗人忧国忧民、感时伤世的博大胸怀,与深沉浓烈的爱国爱民思想。笔力雄健洒脱,诗艺炉火纯青,有“五律第一”之誉。

769年,诗人到了衡阳,打算到彬州,投靠舅父崔湋。770年四月,行至耒阳,遇江水暴涨,船靠方田驿,五天没得吃,后有聂县令送食才得救。而从耒阳到彬州,需逆流200里,洪水又未退,诗人遂改变行程,顺流北归。

这年冬天,诗人前往岳阳,在一叶漂零孤舟上,一代诗圣,寂寥长逝,享寿59岁。

七、杜甫,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

杜甫生活在大唐由盛转衰时期,他本人自35岁后,也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动荡漂泊,蹉跎半生,几乎没有享受过安逸平顺的日子,最后竟老病孤舟,寂然辞世。

杜甫塑像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艰难困顿折磨着他的身体,却锤炼了他的心志,玉成了他的诗歌创作。杜甫的诗歌,把社会的动乱现实和自己的苦难生活紧密结合在一起,达到了思想内容和诗歌艺术的高度统一,沉郁顿挫,雄浑厚重,记录了由盛转衰的半个唐代历史,表达了诗人强烈的忧患意识,被誉为“诗史”。

杜甫一生,有《杜工部集》60卷,其中多为千古名篇,对后世影响深远。现代入选中小学语文教材的杜诗,有20多首,仅少于李白,名列第二。

陈存选2023、0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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