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因为兴庆府宫廷构建晚于汴梁,他们的存在本身直接堵住了通往外部世界的河西走廊。因此,宋军几乎将全部的资源都堆砌要西北前线,意图取得从未在契丹人身上获得的伟大成就。
但北宋内部所自带的奇葩军政结构,注定了他们看谁都觉得是可怕对手。各类合理合理又充满匪夷所思的洼地谋略,也必定塑造出类似永乐城之战的典型案例。
相互为难的关系闭合
宋太祖与宋太宗的画像
无论太祖赵匡胤的南征北伐,还是太宗赵光义的屁股中箭丑闻,都是续扩张战略的丰厚成果。最后也仅仅是慑于北方辽国的更加强势,才被迫靠澶渊之盟换得暂时太平。此后便一股脑的高举武人压制政策,同时又不愿对日益膨胀的军队规模实施限制,堪称彰显洼地特色的两手抓两手都硬。
虽然党项人早在唐朝末年就已崭露头角,却从未有过如此“出格”的大举冒进。即便不是心甘情愿的认可北宋世袭,也至少曾在表面上维持宗藩关系。因此,他们的公然自立实则比任何蛮族入侵都更具有颠覆性。这也是北宋可以和任何外夷妥协,唯独不能与之共荣的根本原因。
西夏的出现 对北宋而言就是个危险的意外
除不断在军事上展开劫掠和大规模压迫,也不忘在政治层面恶心对手。比如在对待西域等外番势力时,比较倾向于保留家族的原有姓氏--拓跋,意在昭示自己为古代大鲜卑帝国的继承者。一旦交涉对象变成北宋,则立即搬出前唐帝王赐予祖上的皇家李姓,暗示自己对中原地区的理论合法性。显然,这对于自诩为唐朝所有遗产执掌者的宋朝来说,就是非常劲爆的意识层面刺激。
。因此,带有政治讹诈色彩的战与和,便是其维持日常的运营模式。再配合上宋朝方面的北伐和岁币交织,从而完成两者之间的关系闭合。
典型的西夏贵族服饰
军事领域的边际效应
北宋与西夏的战争几乎没有停歇
双方还经常在你死我活与共同苟且间迅速切换,也算是彼此展开交涉时的一种诡异平衡。但塑造这种情况的根本性原因,还是两国在各自军事领域的边际效应。
比如宋军为夺回河套地区的控制权,往往需要投入规模不小的兵力。但随之而来的后勤问题,就容易成为西夏守军的针对确定。倘若党项人也为扩大纵深防御,征召超额部队去攻城略地,同样会因为无力据守而徒增失利。只不过在缺乏统计学手段的古代,类似现象不容易被普遍总结和认定。
边际效应揭示出许多人打死都不愿看到的规律
先是北宋方面为弥补单兵战力差距与固定后勤压力,不得不将历次远征的部队数量激增数倍。同时动用精锐且比较宝贵的禁军、实力堪忧但易于指挥的厢军和较为勇武却组织性较差的地方乡勇。进一步造成军费开支的水涨船高,反过来也给窘迫的财政添加压力。其次是处于被动接受的西夏,不得不将全部男性人口都组织起来充军。通过构建大大小小的堡垒土寨,为真正的机动力量争取时间和空间。结果就是经济生产近乎瘫痪,更为依赖劫掠与争取岁币。最后,宋军也开始靠大量筑城的手段进行压制。从而在降低效率的背景下,为双方的博弈成本持续加码。
至于北宋军队的将领防范机制、西夏人花重金发明文字管理系统和西北本地的沙漠化气候进程,反倒只发挥次要的加成效应。这种大背景日趋劣质化的环境,也进一步夯实了所在区域的洼地属性。
今日的西夏王国遗址
从天而降的文人统帅
宋神宗时代的五路伐夏走势
不仅动员了号称590000多人的士兵和民夫,还提前号召河西的吐蕃部落也参与共同夹击。希望能用分进合击的惯用套路,让分散部署的党项人都顾此失彼。
虽然先后顺利拿下米脂寨、石州、夏州、银州等地,却又因后勤困难而大量减员。灵州守军的顽强阻击,则让整个大计划迟迟不能得到落实。后来西夏方面索性掘开黄河上的大坝,以水代兵的冲垮围攻者阵地,从而艰难完成了及时止损。双方的这次殊死一搏,也因此被自动顺延到来年继续。那也意味着党项人有充足时间准备布置,既可以收缩不必要的防区,又能将原本分散的部队都集中起来使用。与之相对,北宋的留守人马则要分头驻扎,让原本已不堪重负的后勤体系更加吃紧。
永乐城之战前的宋军线路图
由于前一年的五路伐夏成绩,西夏王国的半壁京畿都被占据。似乎只要在来年再轻轻一推,就能消灭这个横在帝国眼前的无耻叛逆。所以,他不仅下令为最后一击而重新编组部队,还派大文豪黄庭坚的姐夫徐禧出马,充当能节制所有兵马的前敌统帅。
但思维逻辑、行为准则与处事风格,全都浸染着典型的士大夫文人脾气。因此,他不仅需要提皇帝完成预设的攻灭西夏任务,还要在包括道德操守等方面留下表率形象,特别是凌驾于普通武将头上。恰逢前年出击的宋军留守力量,因补给困难而主动放弃了银、夏、宥三州。时任安抚使的科技达人沈括,便提议到边上的横山修筑永乐城。这样就能控制整片高地,对周遭的平原地区实施有效监控。同时也用集中兵力的笨办法,缓解运粮队的不小压力。徐禧便亲率80000名兵丁赶往施工,并在落成后准备以这里充当灭夏跳板。
当时的沈括 同样活跃在西北前线
但西夏方面也很快发现了这个大规模施工现场,立刻派骑马赶来探查情况。本已返回米脂的徐禧,闻讯又急匆匆的回到永乐执掌军权。实际上,他喜欢在自己所到的任何区域都确保独断专权,特别是对武将群体的掌控是从不放松。哪怕并无任何实战经验,也要在危急关头剥夺除自己以外的所有裁决权。若是有旁人为其好心提议,多半会被滔滔不绝的歪理给直接怼回去。更有甚者因被认为在扰乱军心而险些遭处决,其后也一直被拘禁在大牢的铁窗之内。即便是提供设计方案的沈括,也在其后没有任何话语权。
仅仅10天时间,就有号称300000人的西夏兵马赶来,成功将宋军主力团团围住。由于主城和堡垒都尚未竣工,徐禧马上否决了任何坚守待援建议,要求士兵到城下列阵杀敌。但在他们与西夏人正式发生接触前,后者还需度过附近的一条河流。于是,有部将向其建议实施半渡而击。结果依然被这位天才士大夫否决,表示王师自己也必须等列阵完成再开始作战。于是,大部分党项士兵便在无人阻拦的情况下,顺利推进到永乐城下。
被迫在城外营地的宋军士兵
由于过度依赖弓弩等远射武器,造成使用枪矛的重装单位比例太少,很难应付强势对手的连番突击。一般而言,将领会提前要求布置拒马或野战工事,否则就随时准备好退到城墙背后坚守。但在徐禧的干预下,万名宋军只是在城外排列的整整齐齐,而没有响应的其他布置。等到部将提议入城再战,又被他当场指控为逃跑主义者。因此,宋军只能在既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苦战,付出很大消耗才得以勉强入城休息。
更为讽刺的是,一些就驻扎在周边的北宋禁军,也因看不惯他的行径而选择放任不管。
西夏军队在野战中更有优势
机会转瞬即逝
还是半成品的永乐城 就遭到西夏围攻
除了人员伤亡与物资匮乏,逐步增多的雨水也在不停的侵蚀夯土外墙。在替徐禧等万名被围困者解口渴之际,也消耗了他们赖以幸存的最后屏障。但因为党项人也从未有过像样的攻城武器,所以让这个还只是半成品的土城得以维持较长时间。
西夏士兵趁机杀入城中,将包括徐禧在内的20000多人杀死。后者虽从未懈怠于本职工作,经常在巡视后直接倒在城头上休息,却无法将精神之力转化为现实层面的优质武器。多次沽名钓誉且十分偏执的决策制定,也注定了整支部队的最后命运。
抱团集结的西夏步兵
双方都为自己所认定的生存之道而付出沉重代价,结局却是携手坠入洼地的更深渊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