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味甘甜气香馥,自在中国栽种之后,向来是历代文人墨客所青睐的水果之一。根据考证,整个古代和荔枝相关的诗篇有上百首之多,或寓情于景,或借景抒情。对荔枝最为热爱且被后世熟知的,当属四大美人中有"羞花"之称的杨贵妃。所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当甘甜的荔枝与倾国倾城的美人相遇,虽不能产生化学作用,却产生了很多故事。
杨玉环红颜薄命,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不乏凄苦,却也拥有天下女人都梦寐以求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之所以对荔枝情有独钟,与其跟随父亲在蜀州度过的童年时光有极大关系。虽然在十几岁时到了洛阳投奔叔父杨玄璬,但愉快的童年却是她短暂生命中最值得回忆的时光。杨玉环喜欢荔枝与其说喜欢荔枝本身的淡雅清香,不如说将荔枝寄托了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唐玄宗李隆基,为了能够让这位心爱的妃子吃上新鲜的荔枝,曾命蜀、粤、贵、闽四省官员开辟一条“绿色通道”,在各省官员的协力配合之下,竟专为杨贵妃的荔枝运送开辟出一条通往长安的御道,史称“荔枝道”。
杨贵妃童年吃到的荔枝来自何处?
荔枝本身属于喜欢温热环境的亚热带果木,保证荔枝正常生长的温度在24~29℃之间,而荔枝能够承受的最低温度仅为-4℃。荔枝对于环境的苛刻要求极大程度限制其生长空间,在我国,荔枝普遍见于福建和两广沿海地区。而杨贵妃少时生活在蜀州,后到洛阳居住,从未到过福建及两广地带,这就意味着童年时代的杨贵妃吃到的荔枝并非来自这些地区。即使成为宠妃之后,虽然地位高升,但地理位置也不会因此缩短,想吃到来自福建和两广的新鲜荔枝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运力角度出发,在唐朝时期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马,即使配合驿站毫不停歇的运送,也无法把闽、粤、桂三地仅能保鲜3~5天的荔枝送到长安。那么杨玉环童年吃到的荔枝究竟来自何方?
在史书中,很难找到杨贵妃所吃荔枝来源的记载,但是古代流传诗词却给出了思路。王广鹏的《拾荔枝核欲种之》诗中提到:“海味方思瑶柱美,夔门又见荔枝红。炎方入贡自妃子,郡圃欲栽如白公”。夔门即瞿塘关,位于三峡奉节县瞿塘峡夔门山麓,是古代东入蜀道的重要关隘。这说明在1200年前的唐玄宗时期,我国四川长江沿岸有荔枝的种植。而诗人张藉也在《成都曲》中写道:“锦江近西烟水绿,新雨山头荔枝熟,万里桥边多酒家,游人爱向谁家宿?”则描绘出了成都荔枝成熟后的样子,因此杨玉环在蜀州时能够吃上新鲜的荔枝也就不足为奇了。
杨玉环成为贵妃后吃到的荔枝来自何处?
杨玉环童年吃到的荔枝带有乡情的味道,但是成为贵妃之后,身份地位的改变必然也会影响她对荔枝的需求。成都产荔枝,而从成都运送荔枝到长安只需要2天左右的时间,看上去足以满足杨玉环对于荔枝的需求。其实不然,从张藉在《成都曲》的描述中我们不难看出,成都栽种的荔枝成熟后依旧是绿而不红,而果实无论是鲜美程度还是香味都不理想,与贡品要求相差甚远。可以推断,杨玉环成为贵妃后吃到的荔枝绝非来自成都。
杜甫《解闷十二首》中写道:“忆过泸戎摘荔枝,青峰隐映石逶迤。京中旧见君颜色,红颗酸甜只自知”。诗中所言足以证明,他曾经在长安见到过来自泸戎一带产出的荔枝作为贡品进入到皇宫。从荔枝的外观来看是鲜红透亮的,至于味道如何想必大诗人杜甫也无从知晓,一句“只自知”表明也就吃过的人才能够体会了。无独有偶,诗人徐寅在游历到蜀地时写有《荔枝二首》:“日日熏风卷瘴烟,南国珍颗荔枝先。灵鸦啄破琼津滴,宝器盛来蚌腹圆。锦里只闻消醉渴,蕊官惟合赠神仙。何人刺出猩猩血?深染罗纹遍壳鲜”。也证明在如今的泸州和宜宾地区有大量的荔枝种植,而且在成熟之后呈现出一片鲜红的情景,而且荔枝果肉嫩白丰满,味道极佳,这样的荔枝作为贡品是再好不过的。
根据《唐史》记载,在杨玉环成为寿王妃子之后,家人将成都的绿皮荔枝带入洛阳让其品尝,但是这种荔枝并不如泸江和宜宾地区的荔枝上乘,随着杨玉环身份越发高贵,蜀中的大臣为了取悦她和唐玄宗不惜舍近求远摘取泸宜一代的荔枝,甚至不顾代价呈送到洛阳。韩维感叹消耗人力物力,源源不断将荔枝输入到长安,作诗一首:“年年驿使走红尘,贡入骊宫色尚新,妃子因名犹未改,一笼丹食寄闲人”。如今在四川的泸宜一代仍有大量的荔枝种植,并且其中最为著名的品种就是“妃子笑”,因此可以判断杨玉环在洛阳时吃到的荔枝来自四川的泸宜一带。
荔枝的来源在诗词中有迹可循,但荔枝从采摘下来到入口,能够保证鲜美的最佳时间仅在1至3天之间,但现实中的运输却不能实现。在唐朝从泸宜一带采摘的荔枝就算马不停蹄地运往长安,也要10天到15天的时间。如此运输荔枝口感受到影响之外,所有运送荔枝相关官员都会受到惩处。运输官员为了解决这个道路上的损耗问题,想到了一种最佳的保存方法:将荔枝存放入瓷壶或者是竹筒之中保存。从现代科学的角度分析,这样可以让荔枝在密闭的空间内迅速积累二氧化碳,降低荔枝自身的新城代谢,延长其成熟的时间,既能保证新鲜还能保证颜色红嫩。当然,这仅是一种技术上的捷径,解决荔枝运送的根本方法是缩短运送时间,“荔枝道”因此开辟。
因“荔枝”开辟的“荔枝道”
荔枝产地泸宜,大致为如今重庆市涪陵区西部以及长寿区。从刺处采摘的荔枝经古驿道快马加鞭地运送到位于关中地区的长安,川陕之间的地形地貌则影响颇深。四川盆地虽有“天府之国”美誉,但是境内并不是一马平川,南北以龙泉山、华蓥山两山为界。在龙泉山的西部是土地肥沃的平原地带,也是整个四川境内经济最发达的地区,成都坐落于此。而两座山中间是川中丘陵,地形地貌极其复杂,各种河流星罗密布,盛产荔枝的涪陵和长寿地区就坐落在这里。
秦岭虽然有渭河和汉水流经,但是没有任何一条河流能够直接穿过秦岭。早在秦汉时期这里就修有通道,从西到东有四条。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子午道,穿过子午谷之后经过宁陕县和洋县就可以进入汉中盆地,这也是整个秦岭地区的交通枢纽。但问题是从汉中进入四川穿越了秦岭还有大巴山,想要越过大巴山有三条道路可选,分别是剑阁道,米仓道和洋巴道。
从提升运输速度分析,荔枝送往关中必须采用子午道和洋巴道。除此之外还需穿越明月山,但由于此地山脉高度都在700米以上,翻山越岭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因此最初运送荔枝仍然是贴着明月山向北行走。总体来看荔枝道要先后穿过大巴山和秦岭,最终到达关中平原,整条路线的长度约1800华里,运输荔枝最基本的原则是不对高山峻岭做强行翻越,而是利用自然的地理优势对障碍进行突破。
荔枝道的形成最根本原因,无疑是为了满足杨玉环对荔枝的需求。很多人针对于“荔枝道”所耗人力物力,为李隆基冠以“昏庸”的人设。但荔枝道的建设意义绝非仅此而已,荔枝道的修建也是唐王朝完善境内道路建设和邮驿系统的必要举措。唐王朝疆域辽阔,完善道路网是对广袤土地进行有效统治的重要一环。而蜀地由于地形复杂,历朝历代都是军事战略要地,因此打通这里的交通对于唐王朝来说同样重要。荔枝道开辟之后,朝廷可以顺利到达包括成都在内的整个四川地区,甚至可以南行抵达唐王朝疆域最南端的安南,这对唐朝管理南方有重要意义。
结语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杨玉环对荔枝的喜爱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无疑,但无形之下也促成了“荔枝道”的开辟。荔枝道虽然崛起于唐玄宗对于杨玉环的爱意,但也为唐朝打通了一路南下的道路系统。荔枝道的开辟不仅提高了运输效率,也让这个四川地区的经济、政治、文化彻底融入中原,方便于唐朝统治和管理。从这个角度分析,荔枝道的开辟历史意义重大,而杨玉环亦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