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谈 | 探寻宋代方志的成型轨迹
方志丛谈
宋代是学界普遍认为的方志初步定型时期。官方确定的文化形式由宋初的图经转变到图志,再转变成方志,其发展过程极为曲折。
原文 :《探寻宋代方志的成型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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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期:“地理之书”
宋初,朝廷关注地理疆域,将图经编纂视为国家统一的象征。以“图经”为命名的方志前身得到朝廷重视,沿袭唐代的定期呈报图经的制度。州县上呈的图经大多为胥吏依朝廷定例所编纂,朝廷则汇编图经总集和全国区域图志。图经是以图为主,辅以文字说明的“地理之书”。宋太祖开宝六年(973年)修天下图经,卢多逊奉诏出使江南,得江南诸州图经;八年,宋准等修定《开宝诸道图经》(已佚)。
“地理之书”的宏观视域与中国传统的整体思维及“天人合一”观念相契合,其内容包括地理特征、地域人群流动和物资生产等,反映人们对天地人关系的认知。宋代地理之学集中关注地域空间的山水构成,并上升到形而上层面,探讨五行生克、阴阳制化等地理学术问题。地域版图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举凡版图之拓展、疆场之征战、边防之巩固、土地之经界、日常之行政,皆需要发挥地理之书的经世致用功能,从整体上把握全国的地理山川、风俗民情,有利于宏观上治理国家,维护秩序;有利于法规的出台、政策的制定;有利于社会资源的整合和合理调配。其影响延续后世,有学者在此基础上丰富理论,编纂以地理之学为根底的方志。
突破期:图与经的分离
宋真宗景德四年(1007年)至大中祥符年间再次大规模修纂图经。大中祥符三年(1010年),李宗谔等编纂《祥符州县图经》,为统一类例的图经总集。李宗谔提出“图则作绘之名,经则载言之别”,标志着图经从地理之书开始向方志过渡演变。人文历史的相关记载渐次进入图经,改变了原本的图经结构,脱离了纯粹的地理之书性质,渐渐呈现为自然地理与人文历史两分的主体结构。如熙宁九年(1076年),宋敏求纂《长安志》,关注了宋代都城长安的历史文化。
图与志分开成卷,为图经向方志转变提供了书写空间,符合北宋道学“究天人之际,察文物典章之归”的学术方向。一是从形而上的整体上构筑“方域世界”成为可能,儒家士大夫通过图经寄托自身观古今知通变和胸怀天下之志的追求;二是表达了对天人之道的学术成果和博物洽闻的知识广度;三是视方志为经世致用之书,尽可能提供地理、社会、历史、文化方面的基础性国情、地情资料,为朝廷诏令发布提供依据;四是内容拓展到艺文领域,体例有了突破的趋势;五是雕版印刷术等技术的实现,使新儒学的文字相较于地图,更易于广泛、快捷地传播。
融合期:方志的地方化
宋徽宗大观元年(1107年)创置九域图志局,是负责图经管理与编纂的官方实体机构,标志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官方修志机构成立。其仅存13年,但对方志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比如,“图志”的体例从目的、内容到形式都突破原有框架,图志的形式显然为各方所接受;图志资料系统化、公开化,向社会公开传播。
这一时期,方志的编纂主体发生重大转变,由以前地方按诏令上呈中央资料,编纂全国地理之书,转变成由地方政府履职负责,编纂郡县方志。方志的地方化具有突出的时代进步意义。其一,从时空两方面具体而微地搭建方域世界,构成多姿多彩的方志文化。士大夫不拘一格地实现方志体例创新。其二,有利于实事求是、经世致用精神的传递,反映儒家的理性思考,并积淀成为地域文化的深层根基和独特的精神标识。其三,执政者了解当地风俗民情有了完整的信息来源,有助于地方的生存发展。其四,方志成为地方文化的标杆,统领地方文化。
定型期:方志的定型
南宋中后期,江南各地开启方志编修,既是济世经邦和地方治理所需,更是战时所需资源。另外,学者博物洽闻、格物穷理的文化追求,学术自觉意识的提高,乡邦意识的加强,是方志发展的内在动因。这一时期,出现了平列门目体、纪传体和纲目体为体例的相对成熟的定型方志。平列门目体以范成大《吴郡志》为代表,这一体例在已有图经基础上形成多门类并举形式。纪传体以周应合《景定建康志》为代表。纲目体以史能之《咸淳毗陵志》为代表,纲目体是在大类下设目,以纲统目。
方志文化的发展与社会政治经济发展相适应,也受到学术文化的深刻影响。宋代是官方由图经为主过渡到方志的转变定型时期。朱熹创立“理学”,被确立为宋王朝正统的意识形态,改变了南宋学术多元的局面,从而使方志成为官方统一的新文化形式,方志逐渐成为地方的文化标杆,社会其他文化形式加速向方志靠拢。方志实践也逐步形成举纲目、定凡例、集材料、重考订、严编纂、发微旨、维秩序的编纂方式,方志理论向纵深发展,至南宋中后期,方志初步定型,完成了方志在宋代的历史分期进程。
文章为社会科学报“思想工坊”融媒体原创出品,原载于社会科学报1836期5版,未经允许禁止转载,文中内容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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