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赵构弄死岳飞的理由有多奇葩?
电影《满江红》剧照
绍兴11年腊月29日,临安城里都沉浸在浓浓的欢乐之中了,因为这一天是小年夜。按照民间的说法,腊月20日以后的日子都不能叫日,而应该叫“夜”了,因为这一段时间都是两个年头之间的过渡,人们就开始数“夜”了,一直数到“小年夜”,“大年夜”。
从腊月18日至小年夜这一天,官家赵构一直在抄写《孝经》,他每天抄写一章,到这一天他已经抄写了11章了。为什么把皇帝赵构称之为“官家”?这一称呼盛行于五代至两宋时期,“官家”的说法源于“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有至高无上之意,所以用来指代皇帝。
官家如此沉心静气地抄写《孝经》,而且是写在了名贵的绢素上,这对书写之人的书法功力和沉静心气是有极高要求的,但凡有点功力欠缺或者心浮气躁,在绢素上是断然写不好字的。
但恰恰相反,这一段时间里,官家并没有真的沉心静气,反而内心非常纠结,非常烦躁,以至于好几次写错了字,白白糟蹋了好几块上好的绢素。
让官家纠结和烦心的就是到底杀还是不杀岳飞?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岳飞早在绍兴11年10月13日就因谋反罪被逮捕入狱,到腊月18日,已经审了2个多月,案情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全都是胡拼乱凑的谋反证据,就是傻子都能一眼瞧出漏洞。
如果按照这样的证据,对岳飞最多只能勉强判处2年的流刑。官家看到大理寺呈上来的这些当然心生不满,便“留章不出”。极善逢迎的秦桧一眼看出,这是官家对大理寺的工作表示不满了。
深谙圣意的秦桧当即把原本负责审理此案的御史中丞何铸换成了万俟卨(mò qí Xiè),此人奸诈无比,且无耻之尤。更关键的是,他原先在当地方官时被岳飞处分过,由他来审理岳飞,其力度与效果是不言自明的。秦桧之无耻与狠毒,由此可见一斑。
官家赵构(剧照)
到何铸负责审理的腊月18日前,岳飞谋反案还停留在“有罪还是无罪”的概念上。自腊月18日万俟卨接手此案后,对岳飞谋反案的审理就猛然跃升到了“杀还是不杀”的层面上,对于这个跃升,不只秦桧满意,官家更是满意。看来,办什么事都得找对人啊!
建炎年间,官家初登宝座,被金军追得满世界逃窜,甚至躲到海上避难,连遭惊吓,还让他丧失了生育能力,这个难言之隐都是拜金军所赐啊!那时候的他,做梦都巴望自己手下将领个个都是天神下凡,杀遍天下无敌手。
可是,进入绍兴年间,事情已经渐渐起了变化,金宋双方进入了拉锯战阶段,而且,这个拉锯战也只限于在江淮之间,金军从来没有打过江来。这才让官家得以在临安有了苟安之所,尽管只是苟安,但好歹也是颇为稳固的。
此后,官家对麾下的武将也就开始越来越微妙了。看到频传而来的捷报,官家的心不再是之前的高兴,而是越来越忧虑了。
官家不忧虑金军对他的威胁,而是忧虑麾下的武将会对他造成越来越大的威胁:仗打久了,难免有武将借此做大,拥兵自重,甚至某一天像他的老祖宗太宗皇帝那样“黄袍加身”。
当时所谓“中兴名将”有4人——刘光世、张俊、韩世忠和岳飞,其中,刘光世是资格最老的,也是最窝囊的。此人身为将门之后却极其贪生怕死,在战场上对有杀父之仇的金军畏如虎狼,往往一打照面就没命地逃跑,是赫赫有名的逃跑将军。此人却极为贪财,对这种人,官家是很放心的。
张俊是南宋的开国元勋,岳飞投军时曾在他的麾下效力。此人拥兵自重,常常贪他人之功为己有。战场上寡谋,官场上却善于投机钻营。在宋金议和中,他紧跟官家思路,且早年在“苗刘之变”中又复辟有功。因而他在中兴四将中官职最高,日子也过得最为滋润。对这样的人,官家压根不需要猜忌。
岳飞(剧照)
韩世忠是个很能打仗的人,但他是个粗人,没有什么弯弯绕,与岳飞也比较投缘。此人极为好色,纳妾无数,那位历史上留名的梁红玉只不过是他的小妾之一。最无语的是,他常吃窝边草,经常污辱部将妻女。此人政治上没什么志向,好在他数度救过官家,官家对他不但放心,还有些许感激。
岳飞在中兴四将中是最能打的,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北宋、南宋中最能打的将领,说他是军事家也毫不为过。岳飞是天纵之才,又生逢乱世,在宋金战争的大舞台上大显身手,从最初的游击战、运动战,打到后来直接上演最为生猛的大兵团对决战,岳飞的杰出军事才干与胆略展现得淋漓尽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如果没有岳飞,官家何以能偏安临安?
所以,起初,官家对岳飞是极为器重的,只要岳飞入朝觐见,官家都要单独召见。除了军国大事之外,官家还会问岳飞有没有好马,也会劝诫岳飞少饮酒。君臣之间,颇为体己。但事情在绍兴7年后,开始出现了变化,君臣之间开始出现裂痕。
一是官家出尔反尔不让岳飞合兵北伐,岳飞闹情绪跑去庐山为母亲守孝,这是给官家使脸色;二是秋季时分,岳飞上书建议官家立养子赵瑗为皇储,这是武将越界干预皇家事务,犯了大忌。自此,官家开始对岳飞产生防范与敌意。这些只是官家对岳飞有防范与敌意,但还不至于到了要杀岳飞的地步。
真正让岳飞致命的是岳飞太完美的人格,这种人格在官家看来,就是帝王之兆。岳飞不仅只是不怕死,能打仗,更可怕的是,他身上几乎找不到像刘光世、张俊与韩世忠那样的贪财好色的一丁点儿私德上的瑕疵。
岳飞向来倡导“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他自己就不爱钱,也不好色。治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岳飞战功卓著,官家对他的赏赐也不算鄙薄,但岳飞把他的工资和各种补贴、赏赐全化私为公,拿来补贴军用,购置军服器械和粮米。岳飞在私德上毫无瑕疵,太完美,太干净了。
在官家看来,偏偏就是岳飞这样太完美、太干净的人才是最危险的,最可怕的。这样的人,官家认为自己是无法豢养的,无法操控的,因为,这样的人如此完美、如此干净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收揽人心,最高目标就是攫取帝位,像他自己的老祖宗太宗皇帝那样,这样的人,必须死!
岳飞与秦桧(剧照)
于是,绍兴11年腊月29日,官家提笔下旨: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官家以前曾屡次告诫岳飞要少饮酒,以免误事。而这一次,官家却很“慷慨”地赐了一壶毒酒给岳飞,这是赵家天子对猜忌对象惯用的处置手法。岳飞死的那一天,是公元1142年1月27日。
参考文献:
《绍兴十二年》: 夏坚勇著 江苏文艺出版社、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