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宋代才女收藏家“李清照”

宋代才女收藏家“李清照”

关于收藏,不光是物件本身,还有它背后的故事,远在宋代就有这样一位女子,痴迷于收藏并书写了一曲婉约可泣的爱情故事。

她就是著名诗篇《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的作者李清照。李清照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女诗人,但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另一面。李清照是一位收藏家,这要得益于她的夫婿。

李清照十八岁时嫁给了大学士赵明诚。那时的李清照已经是才华横溢崭露头角了,而赵明诚出生于官宦世家,酷爱收藏金石书画。热爱文学艺术的李清照嫁给这样一个同样醉心于文学艺术与收藏鉴赏的夫婿,自然是如鱼得水。夫妇两人有共同的志趣,可谓是情投意合。

李清照在丈夫的影响下,对金石学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帮助丈夫考证、鉴别很是得心应手。

李清照夫妇经常出没于大相国寺,有故事流传:这天是上元佳节,回家后的赵明诚刚在书房中坐定,丫鬟来报,“有一位大学来的青年公子求见。”当那位头戴绣花儒巾,身着湖色棉袍,足登粉底缎靴,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的公子走进书房时,赵明诚连忙起身问“敢问尊姓大名。”那书生举止潇洒,还了一揖,答道:“小生与兄素有同窗之谊。半月不见,吾兄为何如此健忘?”赵明诚醒过神来,不觉哈哈大笑,一把扯过女扮男装的妻子将她拥入怀里。午饭后,男装的李清照带着丫鬟,随着赵明诚穿街过巷,来到全城的中心大相国寺。

宋代佛道双盛,大相国寺是京城有名的佛家寺庙,年年办庙会行佛事热闹非凡。平时设有集市,如同现代的旧货市场,各色物品一应俱有,书画古玩也在其中,三教九流齐聚于此。李清照夫妇便是此地熟客,常常与摊贩讨价还价,之后将购得的宝物搬回家中细细品玩。

李清照夫妇因是官宦人家,家道自然厚实,对于一般古物还算承受得起,但也是“食去重肉衣去重彩,首无明珠金银之饰,室无涂金刺绣之具。”

一次朋友送来一件书画珍品,是南唐徐熙的《牡丹图》开价二十万钱。赵明诚怎么也凑不足这个数,犯愁了。转头看李清照,却见妻子那头上值钱的东西已荡然无存。要知这徐熙可不得了,《御制宣和画谱》称他“画花鸟鱼虫,妙夺造化”。他的作品在宫廷里都是宝物,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极尽赞美之词。而李清照对徐熙的这幅牡丹的钟爱之情,犹胜于丈夫。两口子鉴赏通宵,仍意犹未尽,最后还是眼巴巴地看着画被那位朋友取走了。

为此夫妇二人几天来茶饭不思,睡不能眠。李清照出主意要卖掉京师几处宅子,但最后在公公的阻止下只得作罢。尽管李清照还专门为此回了一趟娘家,却也无济于事,为此夫妇二人好一阵懊恼。

也许是夫妇二人不甘心,为了弥补内心的遗憾,便四处寻觅。不久后汴梁有一位名叫张汝舟的富家子弟,拿了一本唐朝诗人手抄本的诗集,请赵、李夫妇欣赏。并声称只需请李清照用小楷录个副本,便可拱手相赠。据记载李清照的书法确实了得,被明朝的张丑称赞为“笔势清真可爱”。张汝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实张汝舟对李清照早有好感,可惜夫妇二人并未觉察。张汝舟在李清照临摹的这段时光,趁赵挺之上朝,赵明诚上学,常过来佯称看抄录的进展,却总趁着说话时偷瞄着李清照。而张汝舟以往就与赵明诚相识,现在又是极尽讨好之能事,与赵明诚成了过命的朋友。就此也埋下了李清照人生的最大悲剧。

在李清照抄录完成后,张汝舟兑现承诺,将原本如数相赠。

李清照本不愿意收受这样贵重的礼物,可耐不住张汝舟再三推让,终因盛情难劝,李清照夫妇还是收了这份重礼。从此李清照对张汝舟也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不久赵明诚开始走上仕途为官。在宋代初为官之时叫作“磨堪”,不准许带家眷,在其夫为官的四年间李清照几乎是独守空房,好在有笔墨、金石相伴,常常把玩金石书画至深夜。

突然有一天大厦倾赵家权势尽失。赵明诚的父亲赵挺之曾一度为官至宰相,权势熏天炙手可热。然而赵挺之怎么也想不到,竟引火烧身烧到了自己,被卷土重来的蔡京彻底击败,没过多久便郁郁而死。

赵明诚也受此牵连自然就脱下了官服,携李清照避居老家青州(今山东益都),这一待就是十年。而赵明诚正好把精力用于金石书画的潜心研究。李清照虽然为丈夫官场的失意而不快,却也无奈,至少解去了思念之苦再次相守,于是也就一心一意地和赵明诚做起了学问研究。诚挚的爱和共同的爱好竟也使他们快乐地生活着。李清照曾经对自己的那些时光作过回忆:“后屏居乡里十年,仰取俯给,衣食有余。”

由于赵挺之在丞相之位时就留下了大量财物,夫妇二人用这笔钱尽情地去购买喜欢的金石书画。十年积下的文物竟有数十车之多,宝贝一拨接一拨。两口子沉浸于其中,“摩玩舒卷,指摘疵病。”其中收藏的有蔡襄的书法《进谢御赐诗卷》、南唐徐铉的小篆等。

夫妇二人又将这些珍贵而庞杂的文物,整理校对编辑成册,最终编成一部《金石录》。这部书对古代文物的研究提供了重要资料。为此他们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常常夜以继日地工作,“夜尽一烛为率。”其间他们还登上五岳之首泰山,摹下《唐登封纪号文》两碑,纵情于山水之间做一件心仪的事情是多么的惬意。此期间富家子弟张汝舟也常带一些古玩来讨好李清照夫妇,其实是为了李清照的才色。赵明诚并不知情,却和张汝舟结成了异姓兄弟。

然而这并不是李清照夫妇金石收藏的顶峰。十年后赵明诚再次复出做官,在经济上有了更加稳固的基础,愈加的醉心于收藏,恨不能收尽天下奇珍,随着赵明诚的官越做越大,李清照夫妇收藏的东西越来越有档次,数量也越来越多。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以说成就了李清照文学诗词的地位,也做实了收藏的硕果。

1125年赵明诚调往淄州,上任没几天,金人就向北宋开战了,从燕京打到太原,战火烧向洛阳汴京。即使如此他们夫妻俩的“金石情缘”在战争的纷乱中纹丝不动。在侵略者的马蹄声中,她继续着她那既高贵又平凡的收藏生活。赵明诚从邢氏村庄买得一本白居易手书的《楞严经》,如获至宝,连夜飞马归家,顾不得洗澡上床,急切唤娘子沏一壶“小龙团茶”。一夜烛光通明,两口子相对展玩狂喜不已。

可好景不长,金兵围困汴京,夫妇俩急奔青州,望着那些堆了十几间屋子的文物忧心如焚。李清照《金石录后序》说:“闻金寇犯京师,四顾茫然,盈箱溢箧,且恋恋,且怅怅,知其必不为己物矣。”

李清照对未来的恐惧,很快得到验证,噩梦走到了光天化日之下。1126年的春天,赵明诚的母亲在金陵去世,他带了十五车文物赴金陵,李清照暂留青州,守着十余间“书册什物”。他们习惯了和平的生活,“几曾识干戈?”对战争这头怪兽懵然无知。饱读诗书,书上哪有刀光剑影?战事一天天地吃紧,李清照心急如焚。

这年年底金兵攻陷青州,入城的军队如出笼的野兽,掠杀奸淫无恶不作,逃难的队伍浩浩荡荡,李清照也卷入了逃难的人群中。

金人毁了她的美好家园,也毁灭了她的心血和梦想,十余间的文物烧成灰烬。

她千里奔逃,辗转到金陵时,已经是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年)的初春了。

赵明诚时任江宁知府,夫妻久别重逢,抱头痛哭一场。李清照在惊魂未定之际,住进了江宁府的高墙深院,再次过起了贵妇人的日子。

凭借着长江天险,金陵城似乎万无一失,这座名城繁华依旧。高宗赵构驻跸金陵,改江宁府为建康府。

这一年的五月,建康突发兵变,对军事一窍不通的赵明诚仓皇逃向安徽。虽然很快平息了兵变,但赵明诚着实受到了惊吓,后又接到皇帝的诏命匆忙赶回建康,又时值酷暑便病倒在床。李清照赶到丈夫身边,看到向来红润的老公一脸憔悴。虽然伺奉汤药月余,却不见好转。

一日张汝舟来访,并给赵明诚带来一件玉壶,赵明诚竟然一下来了精神,让李清照扶起仔细揣摩起玉壶来,时而微笑,时而眼中含泪。他连把玩的力气都没有了。李清照手拿玉壶,配合着夫君的目光。对于古玩的痴迷程度可见一斑。

八月中旬,四十九岁的赵明诚写下绝命诗,含恨西去。

赵明诚的离世对李清照打击所带来的悲痛是不言而喻的,然而命运并未就此画上句号,金兵铁蹄再次南下,一心要捉宋高宗。建康城眼看就要失守,城里早已乱作一团。

李清照却还守着大宗文物不知如何是好:书二万卷,金石书画二千卷,并器皿茵褥无数。所有这些东西,每一件都是赵明诚抚摸过的,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她宁愿死,也不愿让这些文物丢失。青州烧过一次,她痛心疾首!徐熙、吴道子、杜甫、白居易、李公麟、苏轼、徽宗、蔡京、蔡襄、黄庭坚……这些名家的亲笔字画件件都是至宝,如何能丢得!

李清照最后还是托赵明诚的妹夫把文物运到了江西洪州(南昌)。她这位妹夫是兵部侍郎,有他在江西照料这些文物便可安全了。

几十车文物,在剑戟森森的士卒保卫下出城了,李清照松了一口气。岂知到了十一月,金人攻陷洪州,那位兵部侍郎连夜逃亡,守卫溃散,几十车国宝级文物全部“蒸发”。

李清照闻讯,痛哭失声,在赵明诚的墓前长跪不起……

李清照又一次卷入逃难的滚滚人流,盲目地追随着皇帝的御驾行踪,一直向南。所幸弟弟李迒和她一起,逃经杭州、越州、明州、温州、台州,一路乱窜,四十七岁的贵妇,整整逃了一百天,踉跄行程三千里。

十二世纪三十年代初,南宋小朝廷偏安于杭州,改杭州为临安。李清照的生活随之安定下来。

一年的春夏之交,张汝舟突然出现了。这时的李清照将满五十岁了,却显然有着少妇的容貌和内心。

李清照乍见老朋友,欣喜之情难以掩饰,喝茶,吃饭,散步。谈起赵明诚,张汝舟语音哽噎,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那几十车烧毁、丢失的金石书画,更使他捶胸顿足,质问苍天。

二人同悲,同恨,同记忆……女人是脆弱的,日子久了李清照竞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张汝舟。

李清照满心欢喜期待着温暖的冬季,可她却一头栽进了冰窟。好景不长,张汝舟时哄时骗,想把她残存的一些文物据为己有。李清照明白过来后,心顿时凉了半截。

一次张汝舟哄走了她的玉壶,又来索要徽宗的团扇书画。本来李清照想在不得已时,靠这些东西度过余年,她坚决不给,结果换来的是张汝舟的拳打脚踢,还带回了青楼女子对李清照百般羞辱。

李清照被骗财骗色后又受尽羞辱,顿时怒从心起,于是写下诉状告到衙门。在那个时候只有男人休妻的,还未见过女子要休夫的,而且还是当时的名人。

离婚案惊动了皇帝,皇帝下诏,“付之廷尉”,令有司治张汝舟的罪,“遣柳州编管”。可是按宋律,妻子告丈夫也有罪,当判两年监禁。从她嫁给张汝舟到休夫入狱,刚好一百天。

多亏有人相助,李清照在牢房里只待了九天。

出狱后的李清照长居杭州,靠亲朋好友接济度日,此后即使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出卖手中的文物,死后有《漱玉词》传世,录词六十多首,这些也是她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她的收藏故事也一直为后世收藏者所津津乐道,万世传颂并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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