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朱允炆在1402年6月13日逃到了南京京城聚宝盆外的天禧寺,被溥洽和尚收留,剃发为僧。既然剃发为僧,那就需要时间,所以合理推断,当天朱允炆已经没有时间跑出南京外廓的城门了,就住在聚宝门外的天禧寺。
1402年6月13日建文帝的落脚点
从上图我们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明朝南京城是宫城—皇城—京城—外廓四层结构。
朱棣从金川门进城以后,已经分配诸将守卫南京皇城、京城和外廓的各个城门。宫中火起,整个南京宫城乱成一团,朱棣救火成功后宣布建文帝已经烧死了,当然他心里面肯定知道建文帝没有死。但是13日到17日的那几天他急着登基称帝,然后又匆匆准备了4天给建文帝发丧,也就是6月21日。朱允炆在这几天逃出南京城的机会有吗?肯定有,因为那么多的城门,燕军要接收就需要时间,然后朱棣还不敢明白下令追捕建文帝,守门的军士都是燕军,也不认识建文帝,所以他能从外廓逃出去的希望很大,毕竟聚宝门外距离不远就有六座城门。
问题出在后来溥洽和尚被举报的内容:为建文帝设长明灯、诅咒朱棣,为建文帝剃发。这几件事怎么看也不是一两天能搞定的事。所以大胆的推测,建文帝跑出南京外廓的时间应该是6月21日,朱棣为“建文帝”发丧的那天。
天子礼仪下葬,有一两百和尚跟着念经不过分吧,当时朱棣刚进城,去哪里找和尚?只能找姚广孝推荐过的溥洽和尚,因为当时溥洽和尚是僧录司左善世,也就是和尚头子。溥洽乘机把建文一行塞在给建文帝发丧的队伍里出了城门,这个时候朱棣的人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搜查建文帝吧,那你们是给发丧呢?
明朝末年,历史学家谈迁就对此事做过调查,他在自己的书中记载到:“金陵故老,无能指建文帝葬处……”建文帝的陵墓在明朝就已经无法找到了,可见朱棣对于埋葬一个假的建文帝,实在是很敷衍了事。
建文帝就这么乘着给自己发丧的机会跑出了南京外廓,然后开始寻找勤王之师:齐泰在广德练兵,但是已经被召回了南京。黄子澄练子宁在苏州练兵,黄观在杭州练兵。南京东北面的扬州镇江早就落入了朱棣手里,江面上都是燕军,向东北去找梅殷,向西北去找孙岳,都过不了被燕军封锁的长江,所以朱允炆要逃跑的方向只能是向南——去苏杭。
建文帝出城后可以选择的路线
建文帝好不容易逃出了南京城,冷静下来想了想,还是找自己最信任的翰林学士们最靠谱,于是充满信心的踏上了复兴之路,可是接下来的消息接踵而来:
6月齐泰黄子澄方孝孺被杀。齐泰黄子澄被杀,那苏州和广德是不敢去了,只能去杭州吧,因为溥洽和尚在杭州当过好多年的主持,他派出来保护建文帝的人,对杭州更熟悉,到了杭州也更容易隐藏行踪,走水路还方便,多重因素之下,建文帝到了杭州,估计7月中吧,发现在杭州募兵勤王的黄观不在,于是陷入了迷茫中,这时候朱棣暗地里安排的人肯定也在往南追,怎么办?建文帝安排手下人分开逃,有些人就带几件建文帝的衣服之类的从杭州湾出海了,这就是1403年10月,朱棣派宦官尹庆出海的原因,要不刚刚登基一年半,急着去海里喂鱼啊。还有一些人往江西、湖南等不同地方跑,总之分散追兵的注意力,掩护建文帝的行踪,据说现在全国有62个地方说建文帝和它们有关系。
8月,在长江上游募兵的黄观在安庆自杀的消息传来,在杭州的建文帝彻底失去了90%的希望,只得在相对安全的杭州某座寺庙里设置个隐身状态,等待时机。
正式野史都记载朱棣登基之后杀人之残暴,但是我们前文分析了,刚刚登基的朱棣应该是施行仁政,争取天下民心啊。为什么朱棣在刚刚继位的时候就要疯狂杀人,给自己树立这么一个残暴的形象?不应该树立好形象,只是因为讨厌那些书呆子吗?身经百战的朱棣应该不是这么冲动的皇帝。反正建文帝死了,这些书呆子也造不了反,猫抓耗子慢慢玩。让三法司诸王公大臣会审,然后昭告天下,派几十个御史给事中各地宣传宣传,该怎么杀就怎么杀,不是更得民心人心。但是史书上留下的都是惨烈的故事,某某某大骂朱棣,朱棣喊人拉出去灭族,比比皆是,为什么?因为朱棣知道建文帝没死。
建文帝没有自焚,那就是准备卷土重来,所以朱棣必须得快,先下手为强,斩断朱允炆的所有羽翼,他杀人的速度要比朱允炆坐船的速度更快,只要朱允炆在一个地方找到他的一个死党,拿出玉玺,发出勤王诏书,星星之火一燃,立马就是天下大乱,所以6月21日以后,朱棣和朱允炆玩的是真正的生死时速:一个拼命跑,一个拼命抢人头。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朱棣逼着自己的嫡亲妹妹宁国公主写血书劝降驻扎在淮上的驸马梅殷,局势没有如此紧急,标榜嫡出的朱棣不会这么逼自己的嫡亲妹妹。
或许有人说,朱允炆可以一直坐船往长江上游走,经南昌去武汉,坐船更快。我觉得有两个原因让朱允炆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1.他知道坐船快,朱棣就不知道?建文帝自焚且已经发丧的诏书跑的绝对比朱允炆偷偷摸摸东躲西藏赶路的速度快。
2.在经历过那么多背叛以后,在那些没有他信任的人的地方,他不会轻易去送人头。
3.朱棣也已经派人去了那些地方。
8月铁铉烹死,9月盛庸自杀,朱棣把建文铁杆余党杀光了,天下也都知道了建文帝自焚死亡的消息。根据明史记载同时朱棣还做出了如下安排:
1402年8月,左军都督刘真镇辽东。丁巳,分遣御史察天下利弊(其实就是全国各地宣传建文帝已死,新皇帝朱棣登基)。戊午,都督何福为征虏将军,镇宁夏,节制陕西行都司。都督同知韩观练兵江西,节制广东、福建。甲子,西平侯沐晟镇云南。10月,镇远侯顾成镇贵州。谷王朱橞于长沙。看看地图就知道,朱棣是在建文帝可能逃往的辽东、江西、福建、广东、贵州都派去了自己人。这一切人事调动安排妥当大概需要2个月时间。逃到杭州的朱允炆在全国地图上看,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1402年10月左右,活着的朱允炆在杭州学习怎么当和尚,闲的不能忍受;当了皇帝的朱棣在南京忙着做皇帝,看太宗实录真的很忙。但是此时的双方,都还没有死心,所以接下来,真正的追捕开始了。因为10月份,有一个人从北京来到了南京。
1402年10月姚广孝到南京的时候,朱棣已经在9月份封赏了靖难功臣,而这个靖难第一功臣,却只接受了溥洽和尚让出来的的一个职位:僧录司左善世,正六品,年俸10石。朱棣在打发叫花子吗?同时姚广孝还收了徒弟,叫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