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说真话,请你保持沉默。
—— 丹尼洛.契斯
先说一个《资治通鉴》里的故事,有关一群技术高超的医生,是怎样害人害己的:
晋武帝司马炎有个弟弟叫司马攸,二人同为司马昭与王皇后之子。由于司马昭之兄司马师只有闺女没有儿子,司马攸就被过继给了司马师。
而在在魏晋嬗代之际,司马师有大功于晋室。齐王攸作为其嗣子,在继承帝(王)位方面,天然就具有很高的政治合法性,并且他本人的才望也在司马炎之上。
司马昭在位时,也曾多次对司马攸说,以后这个位置是你的。不过后来,还是司马炎登上了皇帝位。
照理说,事情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但是很可惜,尽管司马炎有二十五个儿子,他的嫡长子司马衷,也就是后来问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是个白痴。
这时,下一任皇帝的人选就成了问题。
是由自己智商感人的嫡长子来当?还是由同样具有合法性、且排位在自己其他儿子之前的司马攸来当?
从自利的角度出发,晋武帝选择了立子不立贤。
并且,为了避免司马攸以后对儿子造成威胁,晋武帝决定,把司马攸赶回自己的封地齐国去。
为此,晋武帝做了很多安排。但就在几乎已经万事俱备的时候,司马攸病了。
司马炎很怀疑弟弟在装病,于是就派了很多御医为他诊治。御医们知道,司马炎并不希望弟弟是真病了,不然自己做哥哥的,还怎么赶他走?
于是御医们回来后都众口一词,齐王好好的,没病。
司马炎生气了,连连催促司马攸赶紧上路。司马攸又气又恨,再加上身体本来就不好,没过几天竟然吐血而亡。
司马炎前去祭奠,司马攸的儿子又是哭又是骂,说自己老爹的病,都被这些庸医耽误了。
不知道司马炎当时是个什么表情和心情。
书上只记载说,他当时立刻下诏,把来看过病的御医都给处死了。
能被选为御医,专业能力大概是不差的,但他们却为自身前途计,做出了非专业的判断,最终害人害己,误了卿卿性命。
如果御医们干脆说实话——齐王确实有病,或者干脆承认医术不精、没看出来,一向以宽厚温和、不喜杀戮著称的晋武帝会惩罚他们吗?估计也不会。
对专业人员来说,坚守自己的专业底线,或许才是最佳的选择——可能不会发什么横财,但也不会遭什么横祸。特别是在信息更加透明的今天。
对于今天的我们,每个人其实也都离不开专家。没有办法,因为专业太细分了。不靠各个领域的专业人员靠什么呢?靠经验?靠常识?都覆盖不了我们的生活需求。
但是,当且仅当一个人是专家,并且恰好是研究该细分领域的专家,而且由于他的良知尚存,内心还有对道德和法律的敬畏,未让专业成为自己非法牟利的工具时,这个专家才是可靠的和值得信赖的。
否则,即使是专家,也同样值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