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不是没有疆域的概念,只是没有今天划定国界的技术条件罢了。
汉唐宋明四朝,是我国古代最有代表性的四个中原王朝,明朝在最后,所以也喜欢对比这四个朝代的疆域范围。
明朝人对于本朝疆域与汉唐宋的比较,一般依据是直辖的州(郡)县,不包括都护府和卫所。
结论是——“过于宋,敌于唐,不及于汉。”。
那么,这一结论对不对呢?我们接下来就来梳理一下。
1,明朝的疆域过于宋,这没有疑义。
作为汉朝故土的燕云、辽东、关陇、交趾等,宋朝都没有收复;
而明朝只有交趾收而复失,其它汉唐故地基本都已收复。
2,明朝的疆域不及汉,也没什么问题。
西汉的郡县,
南至越南三郡——交趾、九真、日南;
东及朝鲜四郡——乐浪、玄菟、真番和临屯;
北达朔方、五原;
西为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
这一范围,是我国郡县设置的极限,即使到了元清二朝也没办法重现。
关于明朝与汉朝的疆域对比,明朝郑晓在其记载洪武至正德年间的纪传体本朝史《吾学编·皇明地理述》中这样写道:
“余闻之学士大夫尝言我朝疆域,过于宋,敌于唐,不及于汉。盖以朔方、大宁、交趾,及开平、兴和、玄菟、乐浪、炖(敦)煌不足故也。”
也就是说,与汉朝相比,明朝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收缩——朔方在北、交趾在南、玄菟和乐浪在东、敦煌在西。
这些汉朝故土,明朝都没能设置州县。所以,明朝疆域肯定是不如汉朝的。
3,明朝的疆域与唐朝相当,可能会有疑问。
先看唐朝与汉朝的对比。
在这一点上,唐朝人也有着清醒的认识。大唐宰相杜佑在其历史名著《通典》之中是这样描述唐朝的疆域的:
“东至安东都护府 ,西至安西都护府,南至日南郡,北至单于都护府。南北如前汉之盛,东则不及,西则过之。”
唐朝疆域与汉朝相比,东不及而西过之。为什么这么说呢?
汉朝东境有朝鲜半岛的一半以上,即汉四郡。而唐朝的安东都护府在灭高丽之后设于今朝鲜平壤,但8年后便撤至辽东(今辽阳),新罗统一朝鲜半岛。
所以,唐朝在东境的郡县设置上不及汉朝。
汉朝西境是河西四镇,最西为敦煌的阳关和玉门关,再向西便是西域都护府了。
唐朝西境则是安西四镇——龟兹(今新疆库车)、焉耆(今新疆焉耆西南)、于阗(今新疆和田西南)、疏勒(今新疆喀什)。
这是唐太宗时期。后来,唐高宗时期以碎叶城取代焉耆。此后,安西四镇为碎叶、龟兹、于阗、疏勒。
所以,唐朝西境要比汉朝远的多。总的来说,就是东不及而西过之。
那么,明朝的疆域如何能跟唐朝相比呢?
在东部,明朝和唐朝确实差不多,都一度进入朝鲜半岛,之后便只是守住辽东。
在南部,明朝比不上唐朝,明朝虽然一度进入越南设立交趾布政使司,但很快便退了出来。对于这一无力恢复汉唐故土的结果,明朝人也一样痛心疾首。
在西部,明朝只到嘉峪关(明初曾到哈密),远不如唐朝。
明朝过于唐朝的,在西南。在对云南的开拓和稳定上,明朝远盛唐朝。
以明朝西南对比唐朝西北,说两朝疆域相当,也能说得过去。
明朝大学士于慎行在承认“本朝舆图,毋论胜国,即较之汉、唐亦有不及”的同时,也认为“云南一省全为郡县,则汉、唐以来所未有者,亦足补其一二矣。”
综上,我国古代中原王朝直属的郡县,在汉朝之时已经设置到了极限,其范围就是汉朝十三州。这一范围,不仅包括了后来所谓的“汉地十八省”,还包括过半的朝鲜半岛和过半的越南;这一范围,也是当时东亚农耕地区的极限。
此后,历朝历代的直属郡县,都在此基础上变迁。
汉唐宋明四朝,汉唐明是当时华夷秩序的中心,所以在直属郡县之外还包含了众多的羁縻府州——都护府和卫所;而宋朝没有这个能力,其与辽朝为兄弟之国,与金朝为叔侄之国(且一度称臣)。
正因如此,明朝的直属郡县方能与汉唐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