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1125年11月——1210年1月),字务观,号放翁,人称陆放翁。他是浙江绍兴人,南宋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和史学家,更是伟大的爱国者。
陆游
陆游的那句“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体现了他的拳拳赤子心和浓浓爱国情,至今读来都让人热血沸腾,肃然起敬。
一、在淮河之上不期而生
1125年,也就是宣和七年十月,陆宰怀着复杂的心情奉诏进京上任。当时,北宋的江山已经摇摇欲坠,内忧外患越来越严重,金兵南下已经是迫在眉睫。
因为妻子已经怀胎数月,为了减少路途颠簸和舟车劳顿,陆宰携全家老幼选择从水路乘船入京。途中,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陆宰的第三个儿子在淮河上诞生了。这位满腹经纶的父亲,为自己的儿子取名为“陆游”。
靖康之耻
不久,金兵开始南下攻宋,一路摧枯拉朽之势,很快就攻陷了汴京。昏庸无能的徽钦二宗,联同后宫嫔妃和朝中群臣上千人,被金兵俘掠到了北方,史称“靖康之耻”,北宋至此灭亡。
这个名叫陆游的婴该,在自己两岁之时便成了亡国奴。不过,那时的陆游还算是比较幸运的,除了吃奶和睡觉,他还傻傻分不清父母撕心裂肺般的呐喊声和哭泣声。
作为一家之主,陆宰无奈地带着全家逃回了浙江避祸,沿途见到的都是国破家亡的惨状和流离失所的哀嚎。江山沦丧和普天同悲,就是当时最真实的写照。
靖康之耻后,康王赵构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登基称帝,也就是宋高宗。之后,高宗皇帝南迁都城至临安(今浙江杭州),宣布延续宋朝的国祚,史称为南宋。
在时局稍微平缓后,陆宰开始屡屡向朝廷进言,强烈要求宋高宗挥师北伐,收复失地,甚至“还于旧都”和“迎回二圣”。
暂且不论,南宋的军力是否能够击败金国,高宗皇帝最担心的却是如果真的“还于旧都”,真的“迎回二圣”,那他赵构本人该如何自处?毕竟,宋朝的皇位就只有一个,具有明显的唯一性和排他性。
果然,高宗皇帝成为了主和派的靠山,而陆宰却很快被当成了主战派。他遭到了主和派们的一再攻讦,只得无奈的靠边站,被朝廷撤职后赶回了老家。
退居乡里后,陆宰反而有了充足的时间读书和藏书,也有了更多的精力培养子女,比如陆游。
二、在无奈之下痛失爱人
少年时期的陆游是幸福的,他除了每天的读书学习以外,就是陪着小表妹玩耍。这一玩儿,就玩儿了十几年,玩儿成了“青梅竹马”和“两小无猜”。
这个表妹名叫唐婉,比陆游小三岁。自幼起,两人就性情相投,一起学习,一起玩耍,还在花前月下吟诗作词,好不惬意。
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在耳鬓厮磨中逐渐有了很深的感情,互相成为对方魂牵梦萦之人。双方的父母眼见孩子情投意合,非常登对,于是一拍即合,为他们早早的定了亲。
陆游以一支凤钗作为信物,向唐婉正式提亲。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十九岁的男孩和十六岁的女孩,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开始幸福甜蜜的二人世界。
可惜,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没能白头偕老,在短暂的幸福后,两人得到的只有无尽的痛苦煎熬和撕心长叹。而且,这种煎熬和长叹竟然会持续了各自的一生。
由于新婚燕尔的你侬我侬,风花雪月,使得陆游忘却了功名利禄和家国天下。作为一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仅通过恩荫才被授予了登仕郎的职务,这显然是不能被接受的。
尤其是,陆游的母亲望子成龙,对于儿子的“不务正业”和“不思进取”,她表现得越来越不满。甚至于,认为儿媳妇唐婉存在不可推卸的责任,已经上升到失德之举。
还好,陆游的父亲陆宰对于儿子和儿媳都比较宽容,一直袒护着他们二人。
可惜,没过几年陆宰就过世了。陆游还没有从丧父的悲痛中走出,就遭到了母亲的逼迫,一再要求他休妻,结束和唐婉的婚姻。
一向至孝的陆游不惜违逆母亲,坚决维护自己与唐婉的爱情。可是,陆母的态度非常坚决,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善良的唐婉不愿意陆游夹在母亲和妻子之间左右为难,主动提出被休出府,结束了自己的婚姻。被迫分手后,陆游还多次去探望过唐婉,两人互诉衷肠。
在陆母得知后,很快就为陆游续娶了一个几不识字的王氏女子为妻。这位妻子,完全符合陆母的要求,与陆游虽相敬如宾,虽照顾有加,但也仅限于此,夫妻之间并无思想交流,并无情感沟通。
陆游再婚后,唐婉也改嫁了南宋的宗室赵士程为妻。此人虽为皇室,但却是个宽厚仁义的读书人,他对遭受情感伤害和婚姻挫折的唐婉,表现出了足够的同情与谅解。
甚至于,在唐婉过世后,赵士程终身未再另娶。
三、在仕途之路历经磨难
失去唐婉的陆游,终于不再挂念自己的小家,开始以更多的精力专研学习,这倒是遂了陆母的心愿。
可惜,陆游的仕途之路和感情之路一样,走得非常的艰辛和曲折,就好像真的应了郭德纲相声里的那句话“横垄地里拉车,一步一个坎儿”!
绍兴二十三年,已经年仅三十岁的陆游到临安参加锁厅考试,就是现任官或恩荫子弟的内部考试。结果,陆游果然才情出众,名不虚传,被阅卷官判定为第一名。
本来,这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可是,灾祸却在此时从天而降。
当朝宰相秦桧的孙子秦埙也参加了这次考试,成绩却位居陆游之后,顿时就引起了秦桧的强烈不满。而且,作为主和派的秦桧,和主战派的陆宰之子陆游,本就是天然的矛盾。
从此以后,在秦桧的“关照”下,陆游开始倒霉了。他虽然屡屡取得优异成绩,但却屡屡碰壁,在仕途之路上走得极其坎坷。
郁郁寡欢之下,陆游去绍兴的沈园中散心,谁知,上天捉弄起他来真的是没有底线。陆游竟然会巧遇唐婉和现在的老公赵士程,夫妻二人正在同游沈园。
绍兴沈园
陆游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击了一样,当时就木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强颜欢笑祝福二人幸福,可是,他做不到!因为那份幸福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三个文化人相谈而坐,尴尬地饮酒,尴尬地聊天。偷眼瞧去,陆游依然能够读出唐婉眼中的那种哀怨和牵挂。受不了这种内心的折磨,陆游接故先行离开了。
借着酒意,陆游还在沈园的墙壁上提笔留言,写下了这首《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销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后来,唐婉在看到墙壁的题词后,也给陆游回题一首《钗头凤·世情薄》,就好像当年青梅竹马的小夫妻一样。不过,这却是两人的最后一次思想交流,竟成为了永诀之言: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题完这首词后没过多久,唐婉就病逝了。而陆游却并不知情,直到晚年时才得知唐婉早已香消玉殒,天人相隔。
四、在北伐之路一挫再挫
当年,赵匡胤在建立宋朝时,端了满满一杯水往下传递。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传递的一杯水会在一百多年后变成了半杯。
对于现今的半杯水,每个人的看法也不尽相同。有人欢欣雀跃,认为尚有半杯留存,比如赵构、秦桧等人;有人痛心疾首,认为已经洒掉了一半,比如岳飞、陆游等人。
精忠岳飞
在经过了“绍兴和议”后,淮河、大散关一线变成了宋金两国的新边界,南宋朝堂为了能够偏安一隅而欣喜若狂。于是,岳飞死了,死得莫名其妙;韩世忠退了,退得悄无声息;陆游却“疯”了,疯得惊天动地。
幸好,秦桧死了,否则陆游必然会遭到进一步的打击和报复。
入仕后,陆游不久就调入了京师,担任敕令所删定官。不过,他的豪横秉性也表现得越来越淋漓尽致,先是谏言“非宗室外戚,即使有功也不应加封王爵”,后又谏言“玩物丧志,亏损圣德”。
很显然,这些进谏之言都对,但都不是皇帝爱听的。好在宋高宗宽容,只要不提北伐金国,其他的建议都可以纳谏。
于是,陆游一步步成为了大理寺司直兼宗正簿,主要负责司法和刑狱工作。不过,他的心思更多还是放在了北伐上面,只是没有100%表露而已。
宋孝宗赵昚即位后,立即给岳飞平反,释放出了明确的信号。对于陆游的才情和被秦桧打压的历史,他都了然于心,于是任命陆游为枢密院编修官,并赐进士出身。
陆游很激动,不是因为入职枢密院,而是以为大宋终于等来了一位有为明君。受此鼓舞,陆游毫无保留的表明自己主战的态度,建议整饬军备、擢升将领、固守江淮、徐图中原……。
隆兴元年,宋孝宗任命张浚为都督,主持北伐事宜。宋军在北伐之初连战连捷,一举收复了灵壁、虹县等地。但是,宋军的两员大将李显忠和邵宏渊的关系不睦,导致符离之战的大败,只得被迫结束了北伐。
北伐失败后,张浚主动上疏领罪,被改任为江淮宣抚使。而主战的陆游也受到波及,被贬往地方任职。紧接着,刚沉寂不久的偏安之论又开始甚嚣尘上,在被宋孝宗认可后,逐渐成为了社会的主流思想。
南宋疆域图
不过,固执的陆游却矢志不渝,他在隆兴和议后继续上疏:
江东之地,自吴以来莫不以建康为都城。临安频临大海,运粮不便且易受袭击,今驻临安只能作权宜之计。合议后,皇上应驻扎建康,金朝来使或到临安,争取时间建都立国,而不令金朝生疑。
可是,之前那个坚决主张北伐的宋孝宗,在遭遇失败后立即变脸,由主战派变成了主和派,开始沉溺于江南的歌舞升平之中而不能自拔。对于陆游的这些主张,他全然没有理会,还将陆游贬为建康府通判,后又贬往严州任职。
在地方任职期间,陆游将平身写过的诗词进行了整理,汇编成《剑南诗稿》,其中就有一首《书愤》: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
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眼见主战的陆游越来越不得势,许多主和派们开始蜂拥而上,多次上疏弹劾他:
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
为了防止陆游破坏自己的“和平局面”,宋孝宗一怒之下竟然罢免了陆游的官职,发回原籍赋闲待诏。
淳熙十六年,孝宗禅位于赵惇,史称宋光宗,自己做了太上皇。陆游再次上疏朝廷,提出了一系列的安邦定国大计,比如缮修兵备、惩治豪强、安抚百姓等,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恢复中原,重振河山。
陆游的一首《金错刀行》,最能体现他此时的心情:
黄金错刀白玉装,夜穿窗扉出光芒。
丈夫五十功未立,提刀独立顾八荒。
京华结交尽奇士,意气相期共生死。
千年史册耻无名,一片丹心报天子。
尔来从军天汉滨,南山晓雪玉嶙峋。
呜呼!
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
绍熙五年时,太上皇赵昚病故,宋光宗赵惇竟然称病不出,不替赵昚服丧,引起了满朝文武的哗然。知阁门事韩侂胄联同枢密院事赵汝愚等人发动政变,一举废除了赵惇并立太子赵扩为帝,是为宋宁宗。
韩侂胄把持了朝政后,一人独揽大权,变得越来越专权跋扈。一心想要北伐中原和收复失地的陆游,面对南宋朝廷的内斗,显得极为反感,甚至还写诗谴责韩侂胄。
好在,韩侂胄对于北伐还是比较积极的,因而陆游开始摒弃前嫌,多次为其作记题词,勉励他恢复河山。嘉泰三年,宁宗升陆游为宝章阁待制,陆游遂以此宣布致仕,时年近八十岁。
五、在临终之前最后豪横
陆游退休后,比他小十五岁的辛弃疾专程前来探望。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和一个八十岁的老头,两人谈论的话题始终都是爱国!都是抗金!都是山河!
而且,这二人越谈越激动,甚至是双双老泪纵横,抱憾报国无门,时不我待。
更可悲的是,世家出身且一生为公的陆游,居然没有余资,到了晚年时更是贫困交加。甚至于,辛弃疾在探望完陆游后已经到了饭点儿,可陆游却没有粮食可以招待他,只好自嘲道:“贷米东村待不回,鉢孟过午未曾开。”
陆游晚年的诗词,经常会写到贫穷,同时也是对自己境况的真实写照,每每读来都让人心酸。比如,“人生难料老更穷,麦野桑村白发翁。”
历经万难,韩侂胄终于统兵北伐,八十多岁的陆游闻讯后,居然开心得像个孩子,祈盼自己死前可以见到山河统一。陆游心中那团炙热的火焰,又一次烧了起来。
结果,韩侂胄却被朝中的主和派暗杀,就连头颅都被取下,被朝廷送往金国乞罪求和。
陆游临终示儿
消息传来,陆游竟口吐鲜血,再也没能从床上爬起。即便如此,面容枯槁的陆游依然时时呢喃:复国、还都、统一……。
临终前,陆游已经言语含糊不清,但他还做了一首绝命诗《示儿》: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六、结语
关于陆游,梁启超在《读陆放翁集》中,曾经这样感慨:
诗界千年靡靡风,兵魂销尽国魂空。集中十九从军乐,亘古男儿一放翁。
而周恩来总理也曾这样评价过:
宋诗陆游第一,不是苏东坡第一。陆游的爱国性很突出,陆游不是为个人而忧伤,他忧的是国家、民族,他是个有骨气的爱国诗人。
陆游
纵观陆游蹉跎的一生,他虽屡屡碰壁受挫,壮志难舒,但却从不消沉,“位卑未敢忘忧国”真的是他对自己最准确的评价!单凭这份执着的信念和无畏的坚守,就值得我们所有人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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