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中宗李显的小女儿安乐公主,拥有很多“之最”:最美丽、最受宠、最狠毒、最不孝、最具野心……比杨贵妃更美,比武则天更狠毒,她演出了唐朝历史上最悲惨的一幕。从小颠沛流的离的放逐生活,让她吃尽苦头,九死一生;长大后皇宫的骄奢生活,让她挥洒自如,纵情享乐。她踏着亲人的鲜血攀登权力的顶峰,然而,就是她那永不满足的欲望将她一步步推向灭亡的深渊。安乐公主一生的关键词,就是淫乱、干政、奢靡和死亡。
出生
其实,生为女皇武则天的儿女,是世上最不幸的事情之一。 比如中宗李显,在他成长的时候,不得不亲眼看着与自己手足情深的两位兄长李弘、李贤,一位尚在襁褓中连名字都还没有的妹妹,死在亲生母亲的手下,做了母亲向皇位前进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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嗣圣元年(684年),李显被废,被贬黜到均州。公元685年,李显与妻子韦氏一起,又被母亲派人押到房州流放。
这年的3月,在去往房州的途中,韦氏在押送的车里痛苦地生下了一个女孩。
穷途末路的前任皇帝皇后,此时心酸地发现,他们连一张多余的被毡都找不到。李显急得没有办法,只好将身上穿的衣服脱了下来,将冻得有些发青的女儿裹在里面。这个小女婴,因此被他称为“裹儿”,就是我们要讲的故事的主角:安乐公主。
生于困苦中的李裹儿,从此和父母兄姐一起,在房州生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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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皇家血统,却不得不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固然是一种悲哀,但是,她也因此享受到了绝大多数公主不可能享受到的家庭生活。对女儿心怀愧疚的李显和韦氏,自然不必说,是对她百般呵护;而哥哥姐姐对这个小妹妹,更是友爱疼惜。然而,正是父母的宠爱和娇惯,养成了她骄横任性的脾气。
到她十三岁这年,事情忽然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武家兄弟终于在皇位继承人的争斗中败下阵来,武则天最后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儿子立为太子。于是派人将李显一家接回了长安。李裹儿被封为安乐郡主。
四年后,李显终于登上了帝位。
破衣败絮一下子变成了锦绣绸缎,蓬头垢面却原来是金枝玉叶。李裹儿立即被如此金碧辉煌的生活强烈地吸引了。
婚姻
安乐公主有过两次婚姻,夫婿都是武氏家族的人。
第一次婚姻是祖母武则天安排的。武三思的儿子武崇训,年纪比安乐公主大一岁,常在宫中出入。这个武崇训,常在宫中偷香窃玉,和宫女做下许多风流事情,以致外面沸沸扬扬谣传武崇训上烝祖姑母,这话传到武则天耳中,觉得太不堪了,便把安乐公主指配与武崇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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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虽是祖母安排的,但爱情却是自己的,因为公主与外貌俊秀的武崇训早就好上了,且珠胎暗结,婚后六个月,他们的孩子便出生了。
公主的婚礼非常豪华,贵戚显宦,无不往贺。宰相李峤、苏味道,郎官沈佺期、宋之问等都献有诗文称颂。
然而不久,就发生了太子李重俊叛乱。
李显共有八女四子,其中,只有李重润、永泰公主、长宁公主、安乐公主是韦皇后亲生的。李重俊不是韦氏所生,他经常遭受到韦后的排斥和武三思的戏弄,安乐公主更是看不起庶出的现太子李重俊,常对他指手划脚,嘲弄讥讽,如对仆役。 李重俊表面上忍气吞声,暗地里却积蓄势力。于神龙三年(707年)七月,李重俊发动兵变,杀死了武三思、武崇训父子。安乐公主这天正好回了皇宫,逃过一难。由于上官婉儿的沉着应变,中宗亲临城楼督战,平定了事态,李重俊被杀。
公主的第二任丈夫名叫武延秀,是武崇训的堂弟。他曾经被武则天送到塞外去和亲,结果人家嫌他不是正宗的李家子弟,给退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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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延秀见安乐公主天姿国色,常进公主府闲谈。因在突厥数年,所以武延秀通晓番语胡舞,再加上比武崇训年轻英俊,安乐公主也喜欢和他在一块儿说笑。一来二去,二人便有些把持不住,背地里结下风流私情,终日在府中打情骂俏,只有武崇训不知情。
武崇训在李重俊的叛乱中被杀死,安乐公主便乐得与武延秀共叙幽欢,武延秀骤得公主委身,自然格外尽力,沉浸在温柔乡里。渐渐的,二人越加肆无忌惮,公然与夫妇一般同起同卧。中宗闻知,索性将安乐公主许配武延秀。
这年的十一月,尚在新寡中的安乐公主便再次穿上了嫁衣,与武延秀成婚了。
美丽的公主再次得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并不为过,然而,还有人见到武延秀威武英俊,也抑制不住欲火,这个人就是韦氏,公主的生身母亲。公主察觉,索性送郎君为母亲侍寝。在这一点上,她颇有乃姑太平公主之风,与太平不同的是,武延秀伺候完岳母,还得回安乐公主这边,公主还等着他呢。
干政
李重俊叛乱被杀,安乐公主甚至是暗暗庆幸的,她赖着父亲,要求当“皇太女”,韦氏也大力附和。但是太平公主不让她们得逞的,最后还是李重茂接任了皇太子。
一样不成,再弄一样。驸马武崇训死在兵变中,安乐公主趁机向父亲提出,自己与驸马情义深重,日后定会与驸马合葬,因此,现在就要让武崇训的坟墓尊称为“陵”,自己身后才好也葬在里面。可大臣们不干,由给事中卢粲出面,再三上书,坚决地反对李显的这一行为。 李显本就觉得此事不妥,此时也就收回了对安乐公主的承诺。
安乐公主大怒,不久,硬是逼着李显将卢粲贬到河南去当一个州官。
至于她是不是当真与武崇训夫妻情深呢? 事实是:夫婿武崇训死后连百日都没过,安乐公主就跟前夫的堂弟武延秀私通上了。这年的十一月,就在他们的婚礼现场,安乐公主忽然跑出来向父亲行礼跪拜。然后起身,站在李显的身边,再向王公大臣们施礼。唬得王公大臣们丢下碗箸,连忙都跪下来向她叩头。
体会到权势的美好感觉,安乐公主越发为所欲为。
她将空白的赦书塞给李显,撒娇弄痴地让父亲在上面盖御印,然后拿回家里,随意填写内容,任命官员。大约除了宰相和大将军以外,还没有她不敢下的任命。于是数不清的官员士子,都纷纷奔走于安乐公主府门下。安乐公主此时已明显在与太平公主分庭抗礼了。
权利的欲望没有满足的时候,安乐公主她一门心思地还想当“皇太女”,希望以后像祖母那样当个女皇。为了这个目的,她才肯让自己的新婚丈夫武延秀去陪亲娘韦皇后寻欢作乐,以得到母亲对自己当“皇太女”一事的支持。韦后对女儿女婿的双重“孝心”大力回报。用尽一切方法,想要把太子拖下台来。
但到这个时候,一向糊涂的中宗李显,总算有点醒神了,他拒绝了妻子女儿的无理要求,并且对她们淫乱后宫的行为表示不满。安乐公主母亲,这对被权势色欲泡得已经极度变态的女人,发现中宗李显对她们的态度有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联同她们的奸夫一起,将下了毒的面饼送去给李显吃,把他毒死了。
李显恐怕直到死,才不得不相信,曾和自己同舟共济度过患难岁月的妻子、自己万般宠爱的亲生女儿,居然也能忍心下手害死自己。
当韦后与安乐假惺惺来看望中毒的中宗之时,李显用最后一点力气,死死地瞪着这两个恶毒的女人,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就恨恨地死去了。
奢靡
长宁公主是李显和韦后活着的长女,虽然不像妹妹那么喜好弄权,但是享受与待遇却极高。不久,安乐公主就发现,姐姐的府邸豪华壮丽,远远超过自己。于是她强行征拆民居、抢夺祖姑母,也就是唐太宗的女儿临川大长公主的府第,并且动用国库的银子,为自己重建奢华的新府。 壮丽可比皇宫的公主府建成时,国库都几乎被掏空了。就这安乐公主还觉得不够排场,又硬让父皇母后批准,由数万军队以及皇帝的骑仗礼乐将自己和驸马送入新府。
不久,安乐公主与武延秀生下了一个孩子。为了这个孩子满月,她更让中宗下令大赦天下。爱女儿已经爱得走火入魔的中宗李显,为了再添点喜气,甚至还封安乐与前夫武崇训所生的儿子为镐国公——这位小公爷,这时只有五岁。
《太平广记》里便记载着这位公主连神佛都不放在眼里的一件事。
某年的五月初五,正是宫中斗草会的日子。安乐公主一惯不愿落在人后,于是在搜集比斗的物件品种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东西,那就是长安泥恒寺里维摩佶佛像的胡须。——这尊佛像的胡须可不是泥塑的,而是晋朝名人谢灵运被处死之前,亲手剪下赠予寺院的。这可是被天下人都视为奇珍的宝物,不光是善信男女,就连世间的文人墨客、乡间野老都因为谢灵运的关系而景仰不已。
但是现在安乐公主盯上了它。她派人去剪了一绺来,而且因为怕斗草的对手们也想到这件奇物,她干脆让人把剩下的胡须也全部毁去。
这件稀世之物,就此毁去。只换得了安乐公主一场斗草会的小胜。
可就是这么个不把神佛放在眼里的安乐公主,居然也花费了数百万钱,在她那豪华的新府里修了一座壮观的安乐寺。当然不是因为她皤然悔悟,而是因为她的姑姑太平公主修了一座寺庙,她也要修一座更大更好的压过姑姑而已。
不久,她又盯上了长安城里的昆明池,要父亲将这片湖泊送给自己。昆明池虽是皇家游玩的场所,但是也是附近百姓生活渔牧的养命之源。这一次,李显总算清醒了一回,始终不肯答应女儿的要求。 安乐公主大怒之下,强抢民宅民田,硬是在长安城里又开凿了一个“定昆池”,意思是定要超过父亲的昆明池。 定昆池边草木风景,全照昆明池,池中央仿华山堆起一座石山,从山巅飞下一股瀑布倒泻在池水里。另辟一条清溪,用玉石砌岸,两岸琪花瑶草,芬芳馥郁,溪底全用珊瑚宝石筑成,在月光下照着,分外清澈,池边建造了许多楼、台、亭、榭,座座都是翘盖如翼、步檐出廊。池周围依山砌有斜墙,铺上登山的石道,披锦挂绣、绘画上各种花鸟图案、壁画,镶嵌装饰着金、银、珠、玉,绮丽奢华、溢光流彩。飞阁步檐,斜桥磴道,衣以锦绣,画以丹青,饰以金银,莹以珠玉。落成的这一天,满园点缀着灯彩。到了夜间,树头灯光闪耀,好似天上繁星。沿池造着许多亭台,招集了许多渔户、猎户住在那里,公主自己也打扮成渔婆猎户的形状,在池上钓鱼或在山上打猎。
后来,安乐公主又修造一座九曲流杯池,在池中修建石莲花台,引泉水从石台中流出来。
这还不算,为了填充自己偌大的庭院池宅,安乐公主又纵使家奴外出,到处强抢百姓的儿女,做为自己的奴仆侍婢。 左台侍御史袁从一因此将她逮捕,他上书中宗,希望皇帝大义灭亲以正法律,但中宗不听,下手诏谕免女儿。
显而易见,中宗是把对死去的邵王李重润及永泰公主的内疚疼惜,统统移到了这个小女儿的身上了。他对这个长得颇似爱女永泰的小女儿,爱得已经是完全没有了理智。
时人称,李显是“爱一女而取三怨(官怨、兵怨、民怨)于天下”。
如此惹来天怒人怨的安乐公主,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死亡
安乐公主此时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下场。
太平公主与相王李旦不能容忍毒死皇帝的事情发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正当韦后与安乐公主击掌相庆的时候,仅仅过了十三天,以李隆基为首的军队便在一个深夜突袭了皇宫,将韦后一刀两段。
黎明时分,军队冲进了安乐公主府,正准备梳妆打扮的李裹儿死在了乱刀之下。
这年的七月,新帝李旦贬韦皇后为庶民,安乐公主为悖逆庶人。
她死的时候,大约是二十五岁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