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朝灭亡后,大多数遗民被迫接受周朝的统治,但也有一大批不肯降服的殷商遗民,纷纷逃往海外定居,甚至在当地建立起独立的国家,其中便包括商纣王的叔叔箕子创建的朝鲜。今天,我们就来聊聊箕子其人,以及由他创建的箕子朝鲜。
一 箕子其人
箕子本名子胥余,生年不详,是商王文丁子托的庶子,帝乙子羡的弟弟,帝辛子受的叔父,官至太师,因为封地在箕山,故世称箕子。说段题外话。殷商以“子”为国姓,文丁、帝乙、帝辛等都是谥号,而子受正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暴君-商纣王,而“纣”很可能是“受”的音转,并非谥号。由于先秦不习惯用姓,因此本文叙事时,将只使用人物的称号或名。
箕子画像
商纣王在位时奢淫成性,为追求享乐并避免朝臣的干预,遂在沙丘营建行宫,并放置各种鸟兽以供捕猎。为达到极致快乐的目的,商纣王还在行宫中建造酒池肉林,通宵达旦的狂嚼滥饮,并时常命在场的男女脱尽衣服、赤身露体地追逐游戏,实在是荒唐。不仅如此,为显示威严、压制臣下,商纣王还设置炮烙酷刑,将看不顺眼的臣民残忍处死,令天下敢怒而不敢言。
眼看着商纣王越来越无法无天,担忧国家前途的箕子与堂兄比干、侄儿微子一起屡屡进谏,希望国君能改弦更张、消除隐患。然而,商纣王是个暴虐无道、拒谏饰非的货色,非但没有听从“三仁”的良言苦谏,反而杀死比干,将微子逐出朝堂,并将箕子囚禁起来,罚他做苦工,时间长达数年之久。直到商朝灭亡、周武王进入朝歌后,箕子才获得释放,时间大约在前1124年(一说为前1046年)。
周武王画像
周武王君临天下后,为了安抚殷商遗民,册封商纣王的儿子武庚为邶侯,依旧统治以朝歌为中心的殷商故地。与此同时,周武王还为被商纣王冤杀的忠臣比干等人平反,并重用德才兼备的商朝遗臣微子等人。对于箕子,周武王尊敬他是个贤人,便向他请教治国的道理。箕子有感于周武王虚心求教,于是将夏禹传下的《洪范九畴》陈述给周武王听,史称“箕子明夷”。
二 海外建国
箕子虽然给周武王讲授治国之道,但出于“忠臣不事二主”的理念,婉拒后者邀请他出仕周朝的建议。周武王尊重箕子的选择,并没有采取强硬手段逼迫他做官,并且给予他优厚的待遇,以此来显示自己的宽厚形象。然而,箕子担心周武王这样做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一旦坐稳了江山还是会让他做官,如果那时再“不识抬举”,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箕子东迁路线图
有鉴于此,箕子经过深思熟虑后,便召集封地内5千名不愿臣服于周朝的殷商遗民,匆匆离开箕山向东北方向迁徙,然后经华北到达朝鲜半岛北部,并在此定居、建国。说句题外话。就在箕子率殷商移民前往朝鲜半岛途中,商朝大将攸侯喜也率领残军从江苏渡海出逃,最终竟到达美洲,成为今日印第安人的始祖,并创建灿烂辉煌的玛雅文明(法国学者阿科斯塔、歧尼对此有详细论述)。
箕子到达朝鲜半岛后,率领殷商遗民在平壤建屋筑城,并给当地带来了先进的殷商文明,使得尚处在蒙昧时代的朝鲜开始施行中原的礼乐制度,由原始状态跨越到文明时代。与此同时,为了把朝鲜建设成为理想中的乐土,箕子在政治上颁布“犯禁八条”,禁止杀伤人命、盗窃财产和掠卖奴婢;在经济上,则大力推广中原先进的田亩制度、耕作、养殖技术,使朝鲜半岛的农牧业生产得到迅速提升。
韩国史书中的箕子形象
在箕子的悉心治理下,仅仅过了3年时间,朝鲜在经济获得大发展的同时,境内也出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和谐安宁现象,民众的道德水准大为提高,被当时的中原诸国称为“海外君子国”。关于箕子治理朝鲜的记载,不仅见诸中国正史,就连《三国史记》、《三国遗事》等朝鲜历史文献,也都承认箕子朝鲜是朝鲜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政权。
三 则披后世
箕子率领殷商遗民东迁时,周武王正统率大军征讨不肯降服的邦国或部族,因此没有进行军事阻拦。当箕子到达朝鲜半岛北部建国,并把当地治理得井井有条,文明程度不亚于中原的消息传到镐京后,周武王既感到遗憾又心生钦佩。为了表示对箕子的褒奖,周武王下诏册封他为诸侯(“周武王克商,箕子率中国人五千入朝鲜,武王因封之,都平壤。”见《朝鲜史略·箕子》)。
位于平壤的箕子陵
不过,鉴于朝鲜僻处海外一隅,距离镐京有数千里之遥,周王朝根本无力加以控制,加之周武王有优待箕子的心思,故而在册封他为诸侯的同时,又特许箕子朝鲜不需要向周朝称臣纳贡,跟微子后来创建的宋国享受同等待遇(“武王之得箕子,盖师而不臣也。”见《书集传·周书·洪范》)。箕子统治朝鲜长达44年,直到前1086年去世。
起初,箕子朝鲜仅统治平壤一带,经过十数代人的努力经营后,最终将东至今日本海,西至辽河以东,北至图们江南,南达汉江的广大地区都纳入版图,是东亚地区的大国,并将君主的称号由侯提升为王。在整个周朝时期,箕子朝鲜一直与燕国争夺东北亚的控制权,直到燕昭王在位时(前312-前279年)才被击败,并被迫向前者称藩,实力为之大损。
秦末汉初箕子朝鲜地图
秦国兼并六国后,占据辽东地区并在此地修建长城,箕子朝鲜则退至鸭绿江以南,实力更是严重下滑。汉朝建立后不久,燕王卢绾发动叛乱,失败后逃往匈奴,部将卫满则前往朝鲜避难。数年后,卫满篡夺王位,并将箕子朝鲜的亡国君箕准及其子孙驱逐到南方荒蛮之地,随即建立起卫氏朝鲜,时在汉高祖十三年(前195)。从建国到灭亡,箕子朝鲜共存在900多年,堪称传奇记录。
卫氏朝鲜存在88年时间,直到元封三年(前108)才被汉武帝派军灭亡。此后,汉朝在朝鲜境内设置乐浪、临屯、玄菟和真番等4郡,并派汉官进行治理,历史上称其为“汉四郡”。由此,朝鲜半岛北部成为中国领土,时间长达400多年,直到西晋末年中原发生大动乱,朝鲜北部才被高句丽占领,“汉四郡”被废弃。此后,朝鲜半岛开始脱离中国的掌控,再次走向独立建国之路。
汉四郡形势图
箕子虽然早已作古,但由他建立的朝鲜在历经多次政权变更和中原王朝的征服后,却依然顽强地存在到今天,时间已超过3千年。如今,作为山水相连的邻邦,中国与朝鲜之间长期保持着由鲜血凝结起来的友谊,比之他国更为亲密。作为朝鲜的建立者,箕子若泉下有知,应当为中朝两国的友好关系倍感欣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