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个平庸之君,却被人为美化,直至被吹捧“千古第一仁君”。
他是最高估的皇帝,甚至没有之一。他就是宋仁宗赵祯。
乾兴元年(1022年),宋真宗驾崩,太子赵祯继位,是为宋仁宗。
至嘉祐八年(1063年),宋仁宗驾崩,享年53岁,在位42年,是宋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
不过宋仁宗政绩乏善可陈,劣迹斑斑。
对外西夏正式建国,宋朝军事屡屡惨败;
对辽国,宋辽在庆历二年(1042年)经历了庆历增币,在辽国恐吓下,宋仁宗增加岁币十万,并改称纳,丧权辱国。
这是宋仁宗对外最大的黑点,永远无法洗刷。
对内,宋仁宗在位期间,阶级矛盾激化,农民起义频繁,“一伙强于一伙”。
期间,宋仁宗在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主持下,虽然进行过庆历新政,但由于“仁宗无定志”(王夫之评价),新政很快夭折。
可以说,宋仁宗在位时间虽然很长,但是拿得出手的成绩几乎没有。
按照中国传统的政治标准衡量,他绝不是励精图治的有为之君,只能算个平庸的守成之君。
宋仁宗是宋朝第四位皇帝,经过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三朝62年的治理,到宋仁宗赵祯在位期间,文人士大夫已经登上了政治舞台,辅佐宋朝皇帝治理天下。
再加上,宋朝在前朝的基础上制定了御史台和知谏院两套言官机构。
这些言官勇于任事,以针砭时弊、劝谏君主为己任。
再加上宋仁宗在位期间行事也多有可指摘之处,因此屡遭臣僚批评,当朝士大夫对他的评价并不高。
而当朝士大夫对宋仁宗的批评集中在几个方面:
第一,纵欲过度。
宋仁宗是宋朝皇帝当中比较好色的一个皇帝,皇帝好色很正常,不好色的皇帝基本没有,不过宋仁宗比较离谱。
景佑元年(1034年),宋仁宗亲政第二年,宋仁宗因为纵欲过度,搞坏了身体,精神萎靡不振,并一度昏迷,险些驾崩。
在此期间,宋朝士大夫屡屡劝谏,对他提出尖锐批评。
参知政事宋绶劝他:
“斯安危之所系,愿陛下念之。至若朝务清夷,深居闲燕,声味以调六气,节宣以顺四时,爱养王躬,使不至伤过,乃保和平,无疆之福也。”
南京留守推官石介寄信给枢密使王曾时说:
“或说圣人好近女室,渐有失德。自七月、八月来,所闻又甚,或言倡优日戏上前,妇人朋淫宫内,饮酒无时节,钟鼓连昼夜。近有人说圣体因是尝有不豫……斯不得不为虑也。”
另外一个名臣滕子京说:
“陛下日居深宫,流连荒宴,临朝多羸形倦色,决事如不挂圣怀”
第二,用人不当。
宋仁宗在位42年,有23位宰相,其中张士逊、陈执中等平庸之辈多次为相,宋仁宗不善于用人,“用一人,废一人”(王夫之语),用人不当这引起了宋朝士大夫的反对。
比如至和二年(1055年),有人弹劾宰相陈执中,不成功,反遭贬谪。
翰林学士欧阳修对此十分不满,批评宋仁宗道:“陛下拒忠言,庇愚相”。
第三,生活奢侈。
嘉祐六年(1061年)八月,知谏院司马光批评仁宗道:“近日宫中燕饮微为过差,赏赍之费动以万计。耗散府库,调敛细民。”
第四、不听劝谏。
宋仁宗和群臣爆发过几次激烈冲突。
比如,宋仁宗在废掉刘娥选立的皇后郭皇后时,孔道辅、范仲淹等台谏言官集体反对,甚至集体诣垂拱殿门伏奏力谏。结果,这些言官通通被贬。
比如,宋仁宗为任命宠妃张贵妃伯父张尧佐出任要职与官僚集团激烈争执;张贵妃去世后,仁宗不仅追封她为温成皇后,还为她举行规模空前庞大的国葬,也遭到了臣僚的抨击。
比如,宋仁宗晚年迟迟不立太子,遭到全体官员的反对。
在这几次冲突中,宋仁宗都没有听言官们的劝谏。因此,嘉祐六年(1061年)欧阳批评宋仁宗说:
“斥逐谏臣非朝廷美事,阻塞言路不为国家之利。”
宋仁宗朝,内外都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批评声不绝于耳。
比如,宝元元年(1038年)正月,苏舜钦上书曰:
“今又府库匮竭,民鲜盖藏,诛敛科率,殆无虚日。三司计度经费二十倍于祖宗时,此用度不足明矣。政事不亲而用度不足,斯大可忧也。”
而批评宋仁宗最厉害的当属王安石。
嘉祐四年(1059年),王安石给宋仁宗上了一份万言,对宋仁宗朝提出了尖锐的批评。
王安石说:“顾内则不能无以社稷为忧,外则不能无惧于夷狄,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而风俗日以衰坏。”
而后,他又在《上时政书》中,抨击道:
“方今朝廷之位,未可谓能得贤才;政事所施,未可谓能合法度;官乱于上,民贫于下;风俗日以薄,财力日以困穷。而陛下高居深拱,未尝有询考讲求之意。”
总之,宋仁宗当政时期,很多言官对他提出过批评。
03、批评如潮
嘉祐八年,宋仁宗去世后,养子赵曙继位,是为宋英宗。
宋英宗朝,宋仁宗形象无甚改善,很多人开始对宋仁宗朝种种举措,提出更激烈的反思和批评。
比如治平元年(1064年)三司使蔡襄指出出:“仁宗时,但无过咎,无不转官,官冗如此。”
同年,司马光连续上书反对宰相韩琦提出的“刺陕西义勇”政策,完全否定了宋仁宗的御夏之策,不留情面地批评道:
“康定、庆历御戎之策,国家当永以为戒。”
而且,司马光还将冗兵之弊也归咎于宋仁宗的失策,认为:“庆历中,赵元昊(即李元昊叛,西边用兵,朝廷广加召募……以此之故,天下冗兵愈众。”
比如,治平四年(1067年)八月,司马光说:“仁宗皇帝天性宽仁,承宗庙余烈,府库充实,身虽节俭而好施于人。群臣左右贪求恩惠,赐予之例,因兹寖广,府库之积日益减耗。”
同年,司马光再次对宋仁宗朝的御夏之策提出抨击,称“愁困如康定、庆历之时”。总之,在司马光看来,宋仁宗朝,对内一塌糊涂,对外错误连连。
治平四年(1067年)正月,宋英宗病逝,太子赵顼继位,是为宋神宗。
宋神宗从小耳闻目睹宋仁宗朝积贫积弱的困境,因此他继位不久,就召王安石赴京,推行变法。
以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对宋仁宗展开更激烈的抨击。
熙宁元年(1068)四月,变法前夕,宋神宗曾问王安石:
“祖宗守天下,能百年无大变,粗致平,以何道也?”
王安石上了一份著名的《上神宗论本朝百年无事札子》。
在这道札子中,王安石对宋仁宗似褒实贬。这篇文章很长,王安石认为宋朝社会弊政很多很大,这都“累世因循末俗之弊”造成的。
而他觉得宋太祖、宋太宗、宋真宗、宋英宗都没有错,他把宋朝种种社会弊端全推在了宋仁宗身上。
比如,熙宁二年(1069年)闰十一月,宋神宗在讨论裁兵以减冗费时说道:“如仁宗朝,何尝横有费用?止缘众人妄耗物力,府库遂空。”
熙宁三年(1070年)九月,当宋神宗商量是否招纳西夏降将时。文彦博说:“庆历中亦只如此”。
王安石强硬地反驳道::
“若如庆历中故事,则其效不过如彼时而已。”
王安石对宋仁宗在位期间,对西夏作战屡次失利,以及庆历增币,深恶痛绝,引以为耻。
王安石说:
“夏国陵侮仁宗最……使夏国推屈,乃所以刷仁宗之耻也”,“庆历中……中国所以不强而契丹敢侮也。”
熙宁四年(1071年)二月,宋神宗与冯京、王安石等人讨论对辽政策时。
冯京说:“恐其如庆历时事”,
结果王安石说:“庆历自是朝廷失节,以致嫚侮。”
宋神宗和王安石一样,处处都表达了对宋仁宗的不满。官方吐槽,最为致命,在变法派看来,要变的就是宋仁宗的恶法,恶政。
的美化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反对新法的守旧党本着新党批评的,我们就赞扬的理念,开始不遗余力地美化宋仁宗。
熙宁二年(1069)八月,范纯仁(范仲淹之子)对神宗驱逐反对变法的台官刘琦等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他说:
“人君以纳谏为美,是以仁宗开言路,优容谏臣,执政不敢任情,小人不能害政,以致太平日久,亿兆归心。”
八年前,欧阳修还痛批宋仁宗驱逐言官;
八年后,范纯仁已将仁宗树立成“优容谏臣”的楷模。
在旧党口中,对宋仁宗的评价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宋仁宗在位期间,以欧阳修、司马光为代表的旧党动不动就对宋仁宗提出批评劝谏。
王安石变法后,这些旧党开始怀念起仁宗“圣德”。
欧阳修曾回忆道:
“仁宗圣性恭俭。至和二年春,不豫。两府大臣日至寝阁问圣体,见上器服简质,用素漆唾壶盂子,素瓷盏进药,御榻上衾褥皆黄絁,色已故暗,宫人遽取新衾覆其上,亦黄絁也。”
而欧阳修对皇帝这种节俭是不以为然的,唐文宗节俭,还被他损了一顿。
不仅如此,旧党开始大量虚构的一些完美宋仁宗的“嘉言懿行”,并且删除一些批评宋仁宗的话。
更搞笑的是,宋仁宗在宋夏战争中种种拙劣表现,旧党也开始大肆美化。
熙宁十年(1078)十二月,苏轼代张方平上书,反对宋神宗对西夏开战时说:
“仁宗皇帝覆育天下,无意于兵,将士惰偷,兵革朽钝。元昊乘间窃发西鄙,延安、麟府、泾原之间,败者三四,所丧动以万计,而海内宴然,兵休事已,而民无怨言,国无遗患。何者?天下臣庶知其无好兵之心,天地鬼神谅其有不得已之实故也。”
苏轼这话不仅与王安石所说截然相反,与司马光的说法也大不相同。
司马光曾描述过宋夏战争结束后的情况是:“闾里愁怨,不可胜言”,“骨肉流离,田园荡尽”,“民力困极,财物殚尽”。像这样美化宋仁宗的言论还有很多很多。
同样一件事,宋仁宗时期,司马光、欧阳修这些人不断地批评宋仁宗,可到了宋神宗期间,却成为赞美宋仁宗的完美事例。
都说官字两个口,这变化也太大了。0其实,旧党赞美宋仁宗,并不是觉得宋仁宗好,而是将宋仁宗树立成一个榜样,含沙射影地抨击新法。
由于,王安石变法失败了,司马光等旧党思想、理念为后世史官所承袭,于是这些粉饰宋仁宗的言论流传广泛。
于是,在位期间并无彪炳史册的文治武功,,而且屡遭臣僚批评的宋仁宗,成为一个选任贤能、虚心纳谏、勤俭仁恤的仁圣之君,朝野赞颂的“祖宗”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