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现代的话说,夏至,就是太阳行至黄经90度的位置,阳光直射北回归线。这一天,地球北半球的白天最长、黑夜最短。
中国的上古先民,至晚在距今七千年前,已经准确测定了夏至,同时还包括冬至、春分、秋分。
测定的方法,是“立杆侧影”。
“杆”,是“表杆”,也叫“槷杆”——竖着的“杆”和丈量日影的工具,合起来就是“圭臬”——所谓“奉为圭臬”,说的即是以“立杆侧影”确定时间及方位的“准确性”和标准。
先秦有一部重要的天文和数学著作,叫《周髀算经》。“髀,股也;髀,表也”,这是说,上古先民最早是以自己的身体来测量日影变化的。
大禹治水,古书说,禹“以身度之”,亦即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丈量的“尺子”。
距今6500年的西水坡古墓中,在蚌壳摆成的北斗旁边,特意摆上了两根人的腿骨——显然,当时的人们已经将“斗星计时”和“杆表测日”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甲骨文中,也形象记录了人们“以身侧日”的史实,比如“昃”字。
现在的“昃”,是从篆体演化来的形声字。而甲骨文“昃”字,则“简单粗暴”得多——直接是“人形”加“日”。
是不是很容易令人想到“夸父追日”的景象?
“夸父追日”,追的其实不是太阳而是日影,所反映的,恰好是先民跟随太阳升落观测日影变化的场景。
《说文》:“昃,日在西方时,侧也。”
照此说,“昃”大约表示的是“未时”左右时刻。
《尚书·无逸》:“(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
周公说,文王仁爱敬恭,常常从早晨忙到中午日斜,连吃饭也顾不上,所以能和睦万民。
再看《周易》。
《离卦》:“九三,日昃之离。”“《象》曰:‘日昃之离’,何可久也?”
《丰卦》:“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彖》曰:‘勿忧宜日中’,宜照天下也;日中则昃,月盈则食”。
从《尚书》《周易》以上说法看,“昃”,彰显的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昃”,包含着“日中”,但正向西斜的方向运动。
因此,《周易》提示,要看到“日昃之离”和“日中则昃”这种趋势及变化;“何可久也”,不能没有预案,这样的变化是不可抗拒的规律。
不得不说,上古先民通过一个“昃”字,不仅记录了“观象授时”的长期天文实践史实,也从中悟出了极为深刻的哲理。
还有甲骨文的“昏”字,也是“人形”加“日”。不过“人”高“日”低,甚至太阳到了人的脚边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