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讲究血亲复仇,人如果为了报父母之仇,即使杀了人也可从轻发落。故而在法治精神不强的古代,为了报仇而杀人、伤人的不计其数。但也有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在仇人活着时报仇,只好对尸体加以折辱,因而弄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比如本文要讲到的这位隋朝将军王颁,为父报仇的事情古今绝无仅有。
隋朝将军王颁,父亲是梁末大将王僧辩。梁末侯景之乱时,王僧辩受梁元帝差遣统军讨伐。王僧辩与来自广州的地方实力派陈霸先合兵一处,共同征讨侯景。
侯景实力也十分强悍,王僧辩和陈霸先苦战数年,才将其击溃,遂将扬州、江州失陷的地盘收复。梁元帝便命王僧辩率大军镇守建康,巩固经营扬州一带。
而另一位功臣陈霸先,由于实力略逊,被安置在京口,实际上处于王僧辩的管领之下。
随着王僧辩势力的稳固,扬州一带逐渐独立,不怎么听江陵的梁元帝号令。北朝的西魏趁势杀到荆州,灭亡了江陵的梁朝小朝廷。王僧辩坐山观虎斗,拒不发一兵一卒救援。
王僧辩起初领兵外出时,梁元帝对他不太放心,便将王僧辩之子王颁留在江陵作人质。西魏灭亡江陵后,王颁被俘虏到长安,从此父子相隔,有生之年再也没有见面。
梁朝中央一灭,地方就炸开了锅,王僧辩和陈霸先为了稳住局势,便立了一个小皇帝作新的梁帝。不久之后,在北朝的挑唆下,王僧辩陈霸先矛盾越来越大,陈霸先先下手为强,率兵从京口偷袭建康,将王僧辩杀死,王僧辩的部队也被打散。
陈霸先遂独霸江南,逼梁朝小皇帝退位,自己做了皇帝,建立了南朝最后一个朝代陈,陈霸先是为陈武帝。这一年是公元557年。
可怜王颁虽知父亲被杀,却苦于天限南北,无法奔丧,也无法手刃仇敌,五内如焚痛不欲生。《隋书》卷72《王颁传》记载:(王颁)号恸而绝,食顷乃苏,哭泣不绝声,毁瘠骨立。至服阕,常布衣蔬食,藉藁而卧。
时光忽忽而过,过了20多年,西魏被北周取代,北周又被隋朝灭亡。陈霸先也早就去世,陈朝已历四世,正逢昏庸无能的后主陈叔宝在位。
隋文帝杨坚经过8年的休养和准备,于589年发动50多万大军攻陈。
王颁在北周时出仕为官,屡立战功,逐步地位高升,被封了县公的爵位。隋朝建立后,他知道隋文帝有灭陈之意,便屡屡向皇帝建平陈之策,隋文帝对他很是赞赏。
终于等到了发兵的时候,王颁激动地请求随先锋出战,隋文帝允许。王颁跟随大将军韩擒虎出击,一路上奋勇作战,期盼早日打进建康复仇。渡过长江后,他在一次作战中受了伤,无法坚持战斗。王颁又是焦急又是害怕。
他不怕死,怕的是有生之年不能为父报仇。受伤那晚他忍不住号啕大哭,既哭父亲之冤,也哭自己无力为父雪耻复仇。他哭睡着后,梦到有人送来了神药,等到梦醒了伤居然好了。人们都以为他这是孝心感动了神明。
伤愈后王颁继续奋不顾身地投入战斗,终于随大军杀进建康,生擒了陈后主。看到陈朝宫室黯然易主,陈朝江山从此覆亡,王颁长出一口气,感到可以稍微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然而总是有些不太痛快。
当年的凶手陈霸先已然入土,而陈后主也被押到长安,是杀是留,不是他王颁能决定得了的。特别是传闻隋文帝为了显示宽大,可能要留下后主的性命。每念及此,王颁不免怅然,难道天道不公,竟让这场滔天的大仇就此不了了之。
王颁在建康秘密地联络父亲王僧辩旧日的兵将,聚集了一千多人。南北朝时将军对部队的控制非常严密,能够掌握他们的生死。将军们为了保持自己的实力,也刻意对士卒比较好。王僧辩对部下也非常有恩德,这些兵将见到故主之子,无不感动的涕泪交加。
王颁也对之悲泣,面露悲色。有的人就问他:“少将军破了陈国,除了他的社稷,仍然悲戚不止,莫不是不能手刃陈霸先这个奸贼?我们虽然不才,愿协助少将军一同挖了陈霸先的坟墓,砸了他的棺材,烧了他的贼骨头,一起为老将军报仇雪恨。”
当时朝廷尚未明确对陈朝宗室如何处置,贸然挖坟闹不好会犯罪。而且挖人坟墓是不小的罪名,在道德上亦不能为舆论所容。但王颁复仇心切,便决定掘墓焚尸。他向众兵道:“陈霸先的陵墓是帝王的规制,肯定很大,我一个人挖恐不行,还请众位帮忙。”
于是众人连夜掘开陈霸先陵墓,把遗骨拖了出来。众人一见,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那陈霸先毕竟不同凡俗,即便死了依然霸气犹存,他的肉虽然化尽,但胡子还完好无损地附着在骨头上,大概是时间已久,胡子的根部都扎进了骨头缝里,乍一看,竟似胡须从骨头里长出来一般。
王颁将陈霸先的骨头一股脑拖出来,放火烧成灰烬。他兀自不解恨,又把骨灰放到水里,做了一盆骨灰汤,一口饮之,这才算完。
他以这种方式报了大仇,总算圆了心病。当下向平陈大军的统帅晋王杨王自首,言明发墓焚尸之罪。
隋文帝听说此事,说:“朕以义平陈,王颁所为,亦孝义之道也,朕何忍罪之。”于是舍其罪不问。
陈后主和一大帮宗室子弟遭此奇耻大辱,虽然愤恨无比,但身为阶下之囚,连屁也不敢多放一个,哪里敢去找王颁复仇。一段是非,就此了结。
作者:票非人,鱼羊秘史签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