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观察网 历史 比靖康之耻更耻的,是将靖康英雄丑化成小人

比靖康之耻更耻的,是将靖康英雄丑化成小人

郭京,北宋开封人氏,禁军老兵。宋末靖康之乱时参加了都城保卫战,只是参战的形式十分另类,他组织了一支“六甲奇兵”参战,战况无比惨烈。可是《宋史》骂他是骗子、神棍,金人的碑文却意外地记录了他的热血英雄行为……

一、正史中的郭京

公元1126年12月,金囯东西两路大军第二次围困宋都开封城,开封告急!其时,金有雄兵15万,如狼似虎;宋有守军7万,全无斗志;宋所期盼的西北勤王之师又被堵在潼关以西,开封成为孤城、危城。

负责京城防卫的同知枢密院孙傅心急如焚,夜读《感事诗》,得知军中有一士兵郭京是个人才,可用奇兵御敌,于是找到郭京。郭京自称身怀道教“六甲法”,可布“七千七百七十七人”大阵生擒金囯主将。孙傅大喜,带着郭京去见宋钦宗,宋钦宗召集部分大臣商议,皆认为可行,尤其是宰相何栗、外戚王宗濋等人大力支持。于是宋钦宗对郭京“授以官职,赐以金帛。”准其立即在开封城内招募六甲神兵。

可是郭京招募士兵只问出生年月,不看武功,大量市井无赖成为六甲神兵。郭京还吹牛说:“过几天我出兵给你们看看,只须300人,就可以一直打到阴山。然而,他一直没有出兵,劝他出兵,他只推训练得还不够。

金兵攻城甚急,郭京等得,皇帝可等不得。宋钦宗下旨令郭京立即出战,郭京不得不命“六甲神兵”出宣化门迎敌,而他高居城上遥控指挥。

六甲神兵战果如何?一言难尽!《宋史·孙傅传》记载,郭京的神兵刚出宣化门即如羊入虎口,其状惨烈:

“京兵败退,堕于护龙河,填尸皆满”

可怜!数千六甲神兵瞬间被击溃,魂飞天外,尸体将护城河都填满了……

所以《宋史》认为郭京是个神棍,他玩的是骗官骗钱的把戏,却导致开封城防御失策,最终亡了北宋。

然而,郭京与他的六甲神兵真的如此不堪吗?

二、敌人眼里的郭京

宋人石茂良在他的日记体作品《避戎夜话》中,有郭京与金兵开战的具体情况记载:

二十五日早,宣化门大开,郭京出兵。城中居民跤踵延颈于宣化门者数千人,立俟捷报。俄顷报云:郭京前军已得大寨,立旗于贼营矣。又报云:前军又夺贼马千匹矣。——《避戎夜话》

可见,并不是像《宋史》所记载的那么不堪,六甲神兵出其不意,还是给金兵造成了一定的损失。当然,最终还是失败,全部壮烈牺牲。这也是事实。

如果不相信上述史料,还有一则敌人描述的极有价值的史料,可以证实郭京的六甲神兵不是孬种,这就是《完颜娄室神道碑》,文字如下:

“(六甲兵)冒围出战,王见其锋锐,不以逆击,使活女率精兵横截之,敌众乱,王乃督诸军进战,手中流矢,整辔挺枪,驰击自若,敌大败。”

这段话里的“锋锐”二字,说的是六甲兵冲锋在前,金兵害怕,皆避让;“手中流矢”说的是六甲兵射中了完颜娄室的手。已经够勇猛的了。

要知道,完颜娄室可不是泛泛之辈,其乃金国名将,14岁参军,21岁为七水部部长,在灭辽之战中大显神威,又在灭宋之战中所向无敌。灭宋之战中,完颜娄室从东北打到西北,又从西北向南打到开封,一路上过关斩将,有如天兵临凡。当时宋兵最害怕的就是他和他的儿子完颜活女。如此战神,能射伤他的手并使他改变战略战术,实属不易。

可见,六甲神兵绝非无能,六甲兵的首领郭京也不是骗子,而是英雄。

完颜娄室是郭京的敌人,敌人的评价,可信度是比较高的。

(完颜娄室神道碑)

三、真实的郭京

如果撇开史书的记载,单从逻辑上讲,郭京是英雄的可能性大,还是小人的可能性大呢?我认为英雄的可能性大。

我们来捋一捋“郭京骗子说”的逻辑。《宋史》认为,郭京欲借六甲神兵骗财骗官,结果宋钦宗和孙傅被骗,完全依赖郭京,不做认真的战争准备,导致城破囯亡。

这个逻辑挺可笑的,试想,宋钦宗和他的高层难道都是蠢货吗?会把宝押在郭京一人身上,而不是认真备战?就算宋钦宗蠢,宰相何栗是状元出身,枢密使孙傅是进士出身,不可能蠢吧!何况朝中还有一堆大臣都认可郭京,难道他们“集体愚蠢”了吗?显然站不住脚。

所以,皇帝完全依赖郭京的可能性很小,相应地,部分依赖郭京的可能性就很大。换言之,宋钦宗与孙傅等人启用郭京的目的,是在“开封防御战”中起辅助性作用,即出奇制胜、鼓舞军心,相当于特攻队、敢死队;若胜,皆大欢喜;若败,亦不影响大局。

以当时宋军低落的士气看,的确太需要鼓舞了。要知道,自从1125年金军南下以来,一路上攻城拔寨,如狼似虎,宋军不堪一击,对阵即闪崩,其间逃亡、投降者不计其数。就在开封城内的守城士兵中,悲观情绪也在蔓延,士兵们虽然守在城头,却早已准备逃走。《三朝北会盟编》对此有细致的描述:

已而金人数人登城,班直与官军虽排布如织,无一人死敌,於是皆下城遁走……

看看,金兵登上城楼,守城官兵本应奋起抵抗,趁敌立足未稳之际将其击杀,可没有一个士兵是这样的,他们稍稍抵挡几下便慌慌张张地下城逃走了。

不仅士兵逃,将军也逃。《宋史》载,刘延庆、秦元和王宗濋皆“遁走”,数万军士崩散……这样的军队守得住城吗?这样的军队不需要鼓舞士气吗?

由此看来,宋钦宗命孙傅等人启用郭京,真是用心良苦,可惜,还是不起作用。只能说,北宋禁军到了末年,已经是腐败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了。

(强悍的女真骑兵)

四、为什么正史将英雄丑化为小人

弄清楚了宋钦宗与孙傅启用郭京的目的,再来看郭京及其六甲神兵的行为,恐怕你会对他们另眼相看了。不管是郭京,还是他召来的那些所谓的“市井无赖”,他们明知自己起到的只是“死士”的作用,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参加了,并且甘冒风险、冲锋陷阵了。这是什么精神?难道不能称他们一声英雄?

都说郭京是骗子,可是从郭京的处境看,城池被围,战火纷飞,四面皆敌,九死一生,官位与财物成了负累,骗官骗钱还有何用?

《宋史》之所以把郭京塑造成反面形象,应该是因为宋徽宗、宋钦宗。儒家一直不喜欢宋徽宗、宋钦宗父子,一直把靖康之耻的责任归结在这两人身上,既如此,那么这两人在靖康之乱中所做的所有决策都应该是荒唐的,这才符合他俩固有的昏君形象。

参考资料:《宋史》;《避戎夜话》;《三朝北会盟编》;《完颜娄室神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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