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历史上,非正常即位、又能取得很大成就的皇帝当然首推唐太宗李世民:他既杀掉了正牌太子、亲兄长建成和弟弟元吉、又强尊父亲李渊为太上皇后自己登基称帝,这样明显触犯伦理道德的行为按传统观点来看可谓大逆不道,可是其后千年的史家们无不对唐太宗的功业赞誉有加,完全淡化了他的夺位之举,甚至将其推崇到”千古一帝“的地位。但是另一位和他经历近似的皇帝就比较悲催了,无论生前身后都是骂名滚滚,虽然竭尽全力证明自己的文治武功、也确实取得不小的功绩,但始终被文人们视为暴君和篡逆者,他的那些成就也大多被贬低为好大喜功的无用之举,这位皇帝就是明成祖朱棣。
残存的唐太宗昭陵六骏
这两人登上皇位所用的手段都不怎么光彩,但是李世民在将亲兄弟们砍掉脑袋后还让亲爹皇帝让正常程序让位给了自己,从理论上保证了合法性;而朱棣的靖难清君侧完全就是明目张胆的造反了,他侄子建文帝的至尊地位本来就得到天下公认,有太祖朱元璋的亲自背书、无可置疑。后世很多史家因此说李世民夺位是出于无奈、而且得到了父皇的谅解,虽有些过分但情有可原。我认为这就是双重标准了,李世民发动的玄武门之变和朱棣以靖难为遮羞布的叛乱行径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在性质上没多大区别,李渊作为一个成熟政客只是选择了承认现实而已,不能证明李世民就比朱棣的篡位高尚到哪里去。那么对这两位皇帝的评价截然不同是怎么回事呢?
唐太宗昭陵墓碑
首先,两人最重要的区别是李世民在创立大唐基业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非常大,而朱棣虽然也参与了明朝初建时的一些战事,但是和那些开国功臣们的贡献完全没法比。从李渊太原起兵开始,李世民就开始独当一面,统帅着唐军中的一支精锐部队,他本人在当时逐鹿天下的众多战事中体现了卓越的军事才华,得到了一大帮李渊麾下功臣宿将的尊重和拥戴,也就是说他在大唐立朝之初就既有足够的威望又有成熟的班底了,比兄弟们的地位都有利得多。所以在李世民在夺取帝王后很快稳定了朝局,不管是朝廷还是军队都没有产生大规模动荡,又因为这种顺利让他在登基后除了建成元吉的家眷和部分死党之外,并没有多加杀戮,反过来使得朝野对这次非正常的即位没有更多过激的反应。
明成祖朱棣画像
反观朱棣的叛乱就不一样了,他本人在朝廷并没有多少影响力,完全靠军事上的胜利强行夺位。整个靖难之役打了三年,军民死伤无数、很多城市都遭受了兵灾浩劫,对当时的社会生产造成了极大破坏。他进入南京之后,因为众多忠于建文帝的臣子们的激烈反对,他大开杀戒,将他们全部族诛,对骂得他最狠的方孝孺甚至史无前例的诛杀其十族。这些暴虐的行为极大的损害了他的形象,反而激起了朝野更多文人对他口诛笔伐,虽然他用残忍的杀戮来封杀这些议论,但并不能完全消除人们私下里对他的诅咒,方孝孺的坟墓终大明一朝都是文人们祭祀凭吊的热点,这也说明掌握着舆论的士大夫们已经将朱棣钉上了耻辱柱。
郑和下西洋图
无论是唐太宗还是明成祖,他们对自己在史书上的形象都是非常看重的。李世民破例观看并更改自己起居注的故事非常有名,不过总体来讲他对文臣还是以怀柔安抚为主的,而文臣们对他的手腕和能力也的确从心底里服气,加上他很擅长作秀,在人前不吝于表现自己的胸怀,最后他在史书上留下的基本是正面形象,他创建的”贞观之治”也被后世认为是传统王朝的顶峰。朱棣树立自己形象的方式简单粗暴得多,那就是竭尽全力证明自己能够建立超过父皇的功业,他对蒙元余孽不死不休的征讨、派出空前绝后的帆船舰队数下西洋、编纂远超前代的永乐大典这样的百科全书等等都是为了在文武两方面彰显自己的能力和决心,不过这些确实堪称伟业的政绩并没有得到朝野认同。
归纳起来就一个原因,朱棣没能像李世民一样得到当时和后世的文人们认同,而史书是文人士大夫们编写的,对这个不符合自己心目中圣君形象的皇帝,明成祖朱棣自然没得到多少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