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开封府滕府尹和孙孔目好歹维护了林冲,把他断了个脊杖二十,刺配沧州。公人薛霸和董超领了押解任务,这是他们书中第一次出场,没有什么详细的人物介绍,只简单的一句话“两个人是董超、薛霸。”作为体制内的事业编或者是临时工,出差估计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补贴,但是这种苦活累活脏活必须是他二人的,如果没有陆虞侯的黄金贿赂,他们或许也就是辛苦走完这趟差,回来吃点犯人家属们的供奉就算完了。
偏偏太尉府的陆虞侯找到了二人,传达了太尉的意思,并拿出了三十两黄金作为活动奖励,这不仅仅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了,更是事关自己命运和前途的事情。林冲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不就是得罪了高太尉吗?如果二人也来个秉公守法,那对不起,下一个就是他们二人了,何况现在领导这里礼遇有加,董超还想着遵守开封府的公文,毕竟自己是开封府的公人,但是用薛霸开解董超的话讲:“老董,你听我说,高太尉便叫你我死,也只得依他。莫说使这官人又送金子给俺。你不要多少,和你分了罢,落得做人情,日后也有照顾俺处。”
两个没品没级的公人,突然被自己见都见不着的领导关怀了一下,想不做也不行啊,不做自己就活不了,谁叫自己吃了这碗饭呢。这要在平时,二人如果见了没有犯事的林冲,必须是毕恭毕敬,那是八十万的禁军教头,正式在编,品级比自己不知道高了多少,自己这种虾兵蟹将,人家是连理都不会理的。太尉府找到了自己,那就必须得站队了,管你是谁呢,现在人家出钱出金子,那自己就得出力,在这个体制内,你不想站队都不行,不想收钱都不行。
领了公家的押解任务,也领了私家的杀人奖励,这是双份酬劳,后面的待遇也不用担心,毕竟攀上了太尉这个高枝,良禽择木而栖嘛。二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的战斗力只有一百,林冲的战斗力足有一万,所以必须消耗掉林冲的战斗力。开水烫脚,草鞋磨炮,树上捆绑,一切准备就绪,薛霸抄起了水火棍,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休得要怨我弟兄两个,只是上司差遣,不由自己。”言下之意,自己是有苦衷的,情非得已,太尉吩咐,不敢不做。
就在鲁智深“提起禅杖,抡起来打两个公人”之时,林冲及时制止,“非干他两个事,尽是高太尉使陆虞侯吩咐他两个公人,要害我性命。他两个怎不依他?你若打杀他两个,也是冤屈。”久在官场,林冲还是公事公办的,冤有头债有主,在他看来,两个公人之事奉命行事。被鲁智深压制的一路上,二人也是求“林教头救俺两个。”而实际上“两个公人各怀鬼胎,各自要保性命,随顺着行。”心里想得是“明日回去,必然奈何俺。”更是得出了结论:“舍着还了他十两金子,着陆谦自去寻这和尚便了。我和你只要躲得身上干净。”
这个钱不挣了,都推到鲁智深身上,让他们自己斗吧,金子也不要了。而实际上二人到了柴大官人的庄上,还是得了不少柴大官人的钱财,还能和柴大官人一同饮酒。只是回去之后,还是“被高太尉寻事,刺配北京。”底层的公差不好干,领导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流落他乡,董超和薛霸第一次选择是正确的,只是押解了硬茬子,半路行凶,又遇到了硬茬子。
二人应该是有能力的,“梁中书因见他两个能干,就留在留守司勾当。”虽然书中没直接说能力体现在哪里,不过就从他二人如何消耗林冲的战斗力来讲,二人是很懂得如何折磨人如何杀人的,估计梁中书听了他们的诉说,就很欣赏他们这一点。公差和领导之间,他们选择了领导,事情失败了,也不牵连领导,领导刺配了他们,他们也不埋怨领导,这就是好公人。一切均听领导安排,是奖是罚,都毫无怨言。
只是梁中书“今日又差他两个监押卢俊义。”同样又是一个硬茬子,这次是梁山财团和地主财团之间的金钱斗争,都在使钱,这可是难住了梁中书,不过最后梁中书可没有要弄死卢俊义的意思,只是和张孔目断出了“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毕竟梁山财团的实力不是一个地主财团能比的。
最终董超薛霸又成了关键人物,李固悄悄找到二人,“我没甚的相送,两锭大银,权为压手。”事成之后“每人再送五十两蒜条金与你。”董超依旧和上次一样:“只怕行不得。”薛霸依旧是:“哥哥,这李官人也是个好男子,我们也把这件事结识了他。若有急难之处,要他照管。”上次是带了点威逼利诱,这次就是纯拿钱消灾,况且还有李固的承诺:“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慢慢地报答你两个。”
野猪林捡回了性命的董超薛霸,也吸取了野猪林的经验教训,更得出了结论,我是公差,你们不能把我怎么样。如果燕青也是和鲁智深一样近战,卢俊义也会像林冲那样,放过董超薛霸,“虽是你强救了我性命,却射死这两个公人,这罪越添得重了,待走那里去的是?”奈何燕青选择了两支小箭,远远结束了二人性命。
和消耗林冲一样的方法,开水烫脚,草鞋磨炮,最后树上捆绑,和林冲的行刑仪式一样,“你休怪我两个,你家主管李固,教我们路上结果你。”还是不干自己的事,自己只是奉命行事,只不过这次纯粹是为钱,不管为了什么,杀你都不是我的错,我都是有理由的。而且自己有杀人的一个套路,还仪式感满满,必须辱骂,烫脚,磨炮,捆绑,最后来一段明白话,告诉对方原因。
无论是林冲还是卢俊义,都不愿意杀公人,毕竟自己吃过公饭,只不过林冲有机会阻止鲁智深,而卢俊义就没有机会了。公差被公人灵活运用,成为了自己敛财的工具,谁让自己薪水少,待遇低呢,不想办法自己搞点是不行的。自己权力范围内的事情,能干就干,无论是按照领导的意思,还是按照钱财的意思,最终都能挣一笔,这就行了。
至于公事公办,都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个理由在林冲卢俊义们看来是无可挑剔的,在鲁智深和燕青看来却是无耻至极的。鲁智深饶过了他们,燕青近战的话,也有可能饶过他们,只不过他们该退场了,所以让燕青远远的用弩箭射杀。公差犯罪成本太低了,不会有任何痛改前非的觉悟,只会想着怎么样来让自己苟延残喘甚至是东山再起,继续用自己独特的手段来为非作歹,这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是一个批评教育就能解决的,更不是别人的善良就能让他们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