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唐的政坛上,也就是李世民时代,可谓星光灿烂。在后人看来,这些光芒属于魏徵、王珪、尉迟敬德......一个个激情张扬的人。他们思考、磋商、争辩,挺直了脊梁为大唐建功立业,做人成事。
然而一个被很多人忽视的问题是:这么多个性鲜明的人,最容易骄傲互不服气,碰撞成灾难性的内斗和党争,他们太需要一个没有个性、没有激情的人,来做稳压器。这个人,就是房玄龄。
思考的时候,他谋略细密;争辩的时候,他和蔼可亲;吵架的时候,他豁达大度。他总是笑眯眯地洞明世事,又总是不吭声地隐忍委屈。
房玄龄对同僚温和谦让,回家也没机会当“霸王”。贞观时代高官的八卦新闻里,房玄龄宰相就是以“怕老婆”而著称的,他连纳妾都不敢。皇帝李世民为宠臣抱不平,将一杯“毒酒”和几个美人送到房夫人那里,说要么收下美人,要么喝下毒酒。
房夫人一仰脖子就把“毒酒”喝了个底朝天,把李世民吓退了八百里远。当然,那不是毒酒,而是李世民准备的一杯醋。从此“吃醋”就成了房夫人的品牌,房玄龄也一跃成为唐朝的模范丈夫了。
房玄龄还是出了名的“怕皇帝”。急躁任性的李世民,也和大臣们一样,经常拿房玄龄当“出气筒”,而且越用越顺手。房玄龄照例不争辩、不顶撞,逆来顺受,道歉了事。有人因此讥讽房玄龄“没骨气”,尤其是他身边还有傲骨铮铮的魏徵作对比。
其实房玄龄的心里很明白,李世民是个多么骄傲的人,成天被魏徵骂来骂去又不能还嘴,难免心理不平衡,那房玄龄就只能自我牺牲一下,皇帝把气都撒在他身上,总比他攒多了委屈导致决策失误要好。
于是,我们一次次看到心照不宣的表演:皇帝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大发雷霆,痛骂宰相,剥官削爵叫房玄龄回家待罪。房玄龄乖乖回家,平静告诉家人“把房子打扫打扫,待会儿皇帝要过来接我回去”。而李世民果真来接了,两人携手上车回宫,谁都不多说什么,好像发脾气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
人终是难免一死,公元648年,房玄龄走到生命的尽头。高龄带来的疾病难以痊愈,房玄龄的身体越来越差,而此时,比房玄龄年轻许多的李世民也重病缠身,那太过绚烂的一生迅速消耗掉李世民的生命。
重病中的李世民,让人把房玄龄抬到殿中,在御座之侧放下,君臣对坐流泪,竟是相视无言。
浩浩荡荡的贞观时代,回荡着各种各样的旋律。人们立德、立言、立功,以丰富多彩的形式把自己独一无二的声音铭刻在那个时代。
贞观因此而朝气蓬勃、气象万千、但贞观的第一宰相房玄龄,却在洪亮之声中沉默着、埋头于记录、整理、实施,他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就是“贞观”。这样的宰相,值得后人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