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宋朝哪个皇帝最有争议,宋太宗赵光义当排首位,从烛影斧声的篡位传说,到对待嫂嫂、侄子们的凉薄,再到高粱河一战被辽军撵得驾着驴车狂飙,其身上打满了阴谋、绝情、失败者的标签,宋太宗赵光义本人充满的争议性,使得各个朝代的文人百姓,都对之非常熟悉。
然而正是这种火爆的知名度,却给赵光义身后声名带来了另外的一个副作用,那就是后世人们对这种知名高、有争议的人物,喜欢蹭热点、编题材,而后来民间的某个特殊行业——春宫图制作者们,也恰恰看上了其这一优点。
一幅著名的写实图
江南剩得李花开,也被君王强折来。怪底金风冲地起,御园红紫满龙堆。
据传这首诗是一个元代之人所写,他是一位看过这幅图画的人——冯海粟学士,而他所看的这幅图画,就是非常著名的《熙陵幸小周后图》,熙陵是赵光义的陵墓,而小周后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皇后。
那么这幅图画里描述的是什么内容呢?据明代沈德符在《万历野获编》中记载:
“偶于友人处,见宋人画熙陵幸小周后图,太宗头戴幞头,面黔色而体肥;周后肢体纤弱,数宫人抱持之,周作蹙额不能胜之状。盖后为周宗幼女,即野史所云:每从诸夫人入禁中,辄留数日不出,其出时必詈辱后主,后主宛转避之。即其事也。”
这幅图画描绘的是宋太宗赵光义非礼小周后的事情,场面描述得绘声绘色,那么到底赵光义和小周后之间有没有这么一段儿不可说呢?
严肃地说,此事应该可信度极低。
历史上缺乏证据
关于宋太宗强幸小周后这件事,最早的出处是王铚所作的笔记小说《默记》。
但《默记》也只是一个起了个中转介绍作用,这本书里面记载的原话是,曾经有另外一本书说过这个事情,这本书是龙衮的《江南录》。
龙衮《江南录》中是这样记述的:
李国主小周后随后主归朝,封郑国夫人,例随命妇入宫。每一入辄数日而出,必大泣骂后主,声闻于外,多宛转避之。
这里面记载的比较笼统,小周后进宫,几天不出宫,回来夫妻俩就吵架,很不正常,而到底怎么不正常没说,后世的人们就开始推测、脑补,是不是赵光义这个家伙对人家小周后,做了什么?而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走,很容易浮想联翩,因为这个事情本身就很虚,出处上面并没有对之进行详细记载。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人家龙衮其实并没有写过《江南录》,龙衮本人写的是《江南野史》,而《江南录》的真正作者是徐铉。
徐铉虽说是南唐臣子,其后来也经历了宋朝,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说话应该靠谱,但人家作为南唐三世臣子,如果真的出了这种丑事,徐铉怎么可能无耻到将之细致入微地记录到自己的书中呢?
因此这个事情,从历史角度来看,基本不可能。
明代禁欲下的躁动思想
明代提倡“存天理、灭人欲”,在禁欲的时代之中,社会的表现却与之背道而驰,从皇帝带头荒淫,到大臣、官员们私服春药,明代的边缘文化反而勃勃兴盛起来,一些禁书《剪灯新话》、《欢喜冤家》、《如意郎君》也应运而生,一些配套的春宫图也开始在私底下流传盛行起来,而为了追求传播效果,一些争议性的、富有想象空间的名人、帝王便躺着中枪了,这与现下的蹭明星效应、流量相似。
赵光义和小周后这段历史上没有的事情,也被无良画师们强行联系在了一起,这些画师们为了赚取利润,也就没有了底线地编造这些虚拟的话题起来。
从《熙陵幸小周后图》所记载的来看,其上面记载的元人题跋,恐怕也是明代作伪之后,伪造仿制上去的,以衬托年代久远,真实可信,而其真正的制作年代,很有可能就是明代所制。
《熙陵幸小周后图》作为一件特殊的年代特殊的产物,不能以正史观之,作为图画中的主人公,赵光义和小周后确实有点儿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