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史之乱后,大唐就陷入了“藩镇割据”的大坑,有兵有钱的“节度使”们割据一方,除了成日烧杀抢,更从不拿大唐当回事。淄青节度使李师道,就是其中最猖狂的一家。这“淄青镇”坐拥青州齐州兖州等十二州,全是大唐富庶地区,还和渤海、新罗等地有火热贸易往来,源源不断从海路获得优良战马,组建精锐骑兵部队。
这腰包发鼓的李师道,自然也很不安分、特别是当唐宪宗发起“元和削藩”战役时,兔死狐悲的李师道竟凶性大发,先派杀手搞突袭,当街杀害了大唐宰相武元衡,然后又派死士潜入嵩山,打算奇袭洛阳城,幸好被当地军民及时擒拿。他的爱将圆净被押上刑场时,依然不甘心地大呼“未使洛阳遍地流人血”。可见这个“团队”,行事何等凶残。
为了成就“大业”,凶残的李师道,也成日砸钱“挖人”,到处招募人才。就连中晚唐大诗人张籍,都入了他的法眼。既惧怕李师道又不愿丧失气节的张籍,无奈写下《节妇吟》表明心迹,诗中的一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本是用来婉拒李师道拉拢的话,却成了后世公认的“爱情名句”,不知被多少言情小说抄滥。
不过这句诗说得也没错,这征战杀伐不眨眼的李师道,生活上也确实是个情种。“师道识暗,政事皆决于群婢。”他平日最宠爱的,就是身边两个侍妾:“蒲大姊”与“袁七娘”。对这“姐俩”,李师道何止是恩宠有加,更当“卧龙”“凤雏”一般敬着,“婢有号蒲大姊、袁七娘者,为谋主”。比如先前“扩军备战”、“刺杀宰相”、“奇袭洛阳”之类的“好主意”。基本都是这二位“女卧龙凤雏”出谋划策。
但这些折腾,说到底都是一时爽,不但成就不了李师道的“霸业”,反而白白拉了仇恨。待到大唐平定了淮西藩镇吴元济后,精锐的大唐军队,目标自然也对准了李师道。这下可把李师道吓得不轻,赶紧着急忙慌向唐王朝表忠心,表示要献给唐王朝三个州,并把长子送到长安做人质。要是真这么办了,李师道的结局应该也不会坏——大唐虽平定淮西,却也损耗不小,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血债累累的李师道,只要态度好,照样还能做“土皇帝”。
可就是这关键时刻,李师道家的俩“卧龙凤雏”不干了。这“蒲大姊”与“袁七娘”得知后,冲着李师道一顿叽叽喳喳:“自先司徒以来,有此十二州,奈何一日无苦而割之耶!今境内兵士数十万人,不献三州,不过发兵相加,可以力战,战不胜,乃议割地,未晚也。”这一通煽风点火,叫原本认怂的李师道,瞬间又豪气满胸膛:对啊!怕什么?和他打!
但李师道却没想到,经历了唐宪宗改革的唐军,此时正是战斗力强悍的阶段。“雪夜下蔡州”的惊艳一幕,更叫其他藩镇都吓破了胆,一听李师道叫板,为了给大唐表忠心,卷袖子就冲李师道开练。可怜李师道麾下的十几万虾兵蟹将,搞暗杀有一套,真打就抓了,几个照面就大败亏输。
打到这地步,李师道就算再想“割地”,也是没用了。连自己的部下们,都闹了窝里反。他的爱将刘悟率军叛变,把躲进厕所的李师道提溜出来咔嚓一刀,然后送李师道脑袋去长安请功。李师道全家也是为奴的为奴杀头的杀头,基本没落了好。“师道使刘悟将兵当魏博军,既败,数令促战。师未进,乃使奴召悟计事。悟知其来杀己,乃称病不出,召将吏谋曰:‘魏博兵强,乘胜出战,必败吾师,不出则死。天子所诛,司空一人而已。刘悟与公等皆被驱逐就死地,何如转祸为福,杀其来使,以兵趣郓州,立大功以求富贵。’众皆曰:‘善。’乃迎其使而斩之,遂赉师道追牒,以兵趣郓州。及夜,至门,示以师道追牒,乃得入。兵士继进,至球场,因围其内城,以火攻之,擒师道而斩其首,送于魏博军,元和十四年二月也。是月,田弘正献于京师,天子命左右军如受馘仪,先献于太庙效社,宪宗御兴安门受之,百僚称贺。初,东军诸道行营节度擒逆贼将夏侯澄等共四十七人,诏曰:‘附丽凶党,拒抗王师,国有常刑,悉合诛戮。朕以久居污俗,皆被胁从,况讨伐已来,时日不几,纵怀转祸之计,未有效款之由,情似可矜,朕不忍杀。况三军百姓,孰非吾人,诏令颁行,罪止师道。方欲拯于涂炭,是用活其性命,诚为屈法,庶使知恩。并宜特从释放,仍令却递送至魏博及义成行营,各委节度收管驱使。如父母血属犹在贼中,或羸老疾病情切归还者,仍量事优当放去,务备相全贷,何所疑留。’及澄等至行营,贼觇知传告,叛徒皆感朝恩,由是刘悟得行其谋焉。师道妻魏氏及小男并配掖庭。堂弟师贤、师智配流春州,侄弘巽配流雷州。诏分其十二州为三节度,俾马总、薛平、王遂分镇焉。仍命宰臣崔群撰碑以纪其绩。”安史之乱后让几代唐朝皇帝睡不着觉的淄青藩镇,就此灰飞烟灭。直接原因,就是两位“女卧龙凤雏”的瞎忽悠。
可这事儿,真能全怪“蒲大姊”与“袁七娘”?说到底,还是李师道“作”得太过分。拥兵作乱在先,刺杀国家重臣在先,祸早就已闯够。至于“拒绝割地”?这么一个贪婪成性的人,让他割地认怂,真比割肉还难。没两位“女卧龙凤雏”带节奏,也能找其他由头反悔。他反复无常,他的部下也跟着有样学样。最后落到这田地,只能说性格决定命运。